我喜欢幻想自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人。
认为血液是世间最美丽的事物,浓稠到让人联想到死亡的黑,却带着令人舒适的温热。
染血的衣物会变得难以清洗,就算洗过数十遍,乾淨的外表下会仍旧会带着点铁鏽味。
像是死亡一般让人难以忘却,我最喜欢的就是这一点。
伤口裂开的痕迹如同社会的鸿沟,伴随着尸体倒下的声响应声碎裂,只有一个音符的乐谱,却沉醉不已。
过程中或许会留下不少的汗水,不过正是这样才让人感受到还活着的喜悦。
正在为了完成乐谱而奋刀疾谱的作曲家。
应该被所有人重视,一举一动都带来群众迷人的颤慄。
天生就该站在聚光灯下。
我一直都是如此认为的,也只能如此认为。
不过儘管不想承认,这些都是假的。
就像是美梦一样醒来就无法记起。
我也只不过是一个连杀人都可以失败的伪杀人犯而已。
那么向各位介绍,现在正在弹奏的最新乐曲。
在完成之时,这或许是一首隆重又激励人心的巅峰之作吧?
我将为这首歌命名为。
遗书。
不知道一般人都会在这里说些什么。
虽然也不认为我应该追随平凡。
不过还是来讲讲我的故事吧?
你好,哪个即将见证巅峰的陌生人。
无数岁月中流逝的画家,会在凋零后发扬光大。
我渴望成为一员。
请你将我的故事名扬四海,歌颂我的故事,我的意识,我的人生。
…………
我是一个失败的杀人犯,在此之前,我精心策划了我的第一个目标,他十分的完美,除了拥有迷人的样貌外,甚至连个性都无可挑剔。
当你看着他的笑容时,你会感叹。
这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笑容。
忍不住的去想,该是怎样的环境才能造就这样一个人。
这一切是多么的令人感到不悦,不是吗?
为了生活而苦苦挣扎着,像是愚蠢的蛆一样努力生存,渴望在死寂的一天中找到一丝光亮。
他却拥有金汤匙,得到了女神的亲吻,天生就该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
谁都想有所成就,成为聚光灯下唯一的表演者,你却轻松得到了一切。
只要招招手,群众就会像是自认忠诚的奴僕臣服在他身旁。
所以出于同情,对于所有人的怜悯,当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
他就是我一直寻找最完美的猎物。
或许有些自大,但身为是一个绅士,既然选择了目标,至少也要给予对方最基本的尊重,以最体面的方式离场。
他将会沉迷于我的操纵,成为魁儡,奉献出自己的真心,走向爱所编织的牢笼。
自愿为我献出他的心脏。
对他来说,这会是一场轰轰烈烈的莎士比亚悲剧。
当然,对我就不一定了。
毕竟优雅的文人总是看似亲近,却最是难以融化的冰山。
我将会先渗透进对方的生活,获得他的信赖,成为朋友,逐渐成为不可替代的必需品,最后让他慢慢沉沦在我精心编织的谎言里,成为任人宰割的玩具。
无法逃离我的掌心。
最后怜悯的刀子上留下我的泪水,咏唱着我为他编写的乐谱。
在他绝望的眼神中,怜悯的给予最后的旅途。
我就是主宰整个故事的作曲家。
写到这里,我不自觉得露出笑容,简直太完美了吗?!
一切都如同我的期望,我的愿望,我的所望。
只要一切按照计画进行。
一切都将会好起来。
我意外看到了纸张左上方那一小圈的汙水。
滴答……滴答……手中的钢笔微微颤抖,失败不受控制的从眼角滑落。
视野模糊,逐渐湿漉。
我知道那是不争气的泪水。
我从来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
…………
在确定目标后,我安排了一场咖啡厅的邂逅。
我穿上了制服,打算假装是与他志同道合的陌生人,再利用我的风趣与谈吐,深深吸引他。
他询问了我的名字。
“绅士。”
名字只是礼貌的问法,这座城市里从来不会有人把这句话当真。
我告诉他我的匿名,这也将是我所献上的第一份礼物。
我们的见面礼。
他傻傻的称呼我为 “ 先生。 ”
殊不知我们之间的红线早已开始牵扯。
你看,这是多么有趣的事情。
他不过是虚有其表的空壳,有着悦耳的声线却只吐出无聊的词彙,简直愚蠢得要命,让我不禁同情他。
虽然会让我在割开他的心脏时,稍有不忍,不过作为第一个目标,也勉强接受吧。
成年人的交际总是寡然又无趣,之后的一切果然顺理成章。
我也在认识的第二天知道了他名字。
这时的我并不知道,那将是最让我后悔不已的匿名。
贵族。
——————
“您点的咖啡到了。”
我转头道谢,送餐的是一个略显消瘦的青年。
太瘦弱了,身体最多拆分成六块。
头,身体,双手,双脚。
长年的习惯让我不自觉打量。
他双手微微发抖,背嵴不自觉的弯曲,让本来不错的身高优势消失的无影无踪。
身体的肌肉收缩,脸色也有些苍白,这是紧张时常有的表现。
他在焦虑,有什么让他紧张。
头发微长,不起眼的长相,不过有上一双还算漂亮的眼睛,疲倦的面容与微长的发丝却遮挡了这项优点。
让他变得更加平平无奇。
我打量着注视着我的目光。
那双眼睛因疲倦而泛着血丝。
身体瘦弱,像是随时会死亡的幼虫。
这种人大概再过不久就会因为犯下错误而被开除吧?
像是雨水一般消纵即逝。
我顿时感到有些无趣,回头看起桌面的报纸。
上头撰写着最新一起的杀人案件。
手指索然无味的翻阅着。
似乎是见我不再搭理,青年显然有些惊慌。
“您在看什么呢?”
因为太过紧张的缘故,音调变得太高,第一个音节变成了奇怪的声响,让本就有些凝滞的氛围变得更加诡异。
青年的脸色因此变得更加苍白,像是一个悲伤的小丑。
我感到有些不耐烦。
转头看向他,我微微一笑。
“没什么,无趣的东西而已。”
青年愣了。
瞳孔微微收缩,双手握拳,嘴唇发白。
像是没有听出我的玄外之音。
抬头,一个难看的笑容映入眼帘。
“您在看什么呢?”
重複的问题再次出现,摆在眼前似是代表发问者的坚持。
真是死缠烂打啊,我不悦的心想。
不过倒也让我有些好奇。
一个连虚伪的笑容都做不好,随时会被遗忘的人,究竟又在坚持些什么呢?
这是一隻为了生存,垂死挣扎的幼虫。
在寂静的地面上,意外的彰显着他的存在。
还算凑合。
“你叫什么?”
“绅……绅士!”
因为青年说的含糊,只能依稀辨别的出音节,像是根本不在乎听者的感受。
一听就是临时编造的谎言,等着他人来戳穿。
真是让人感到惊讶,毕竟如此没存在的人,竟然也敢这么嚣张,也不知道该让人敬佩他的勇气,还是取笑他的愚蠢。
但这也让我稍稍提起了兴趣。
没想到小虫也会有调皮的时候,不过也正是这样独特之处,才能让人有挖掘的动力。
你究竟是什么呢?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我开口说道。
“那么先生。”
我起身低头,将影子笼罩在了青年的身上,就像是牢笼一般。
成为綑绑蝴蝶的茧。
“我们明天见,好吗?” 我微微一笑,惹得青年脸色微微发红。
没有理会他的回答,我转身就走。
馀光偏见那呆愣的身影,我挥了挥手。
不过我没告诉他的是,那是自我们见面后。
我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
一份微笑的现场教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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