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明天就是家长会了，我先跟你声明，一定选理科，这一点没得商量。”

开家长会的前一天晚上，蔡翠萍敲开了乔鱼的房门。

乔鱼一听这话，心里的火气又腾地冒了上来，她握紧手中的笔，僵着脖子不肯看蔡翠萍。

蔡翠萍不请自进，语气放软：，“但妈妈支持你继续写作。你能在保证成绩的前提下被湘安录稿，说明你的水平不错。”

乔鱼愣了一下，不知蔡翠萍到底再卖什么关子。

这时，蔡翠萍已走到她身后，手搭在她略显僵硬的肩膀上，一下一下地顺着，道，“妈有什么理由不支持你呢？只要不耽误学习，想写就写，光明正大地写。等你考上北南，妈妈给你买台轻薄笔记本，配一把巧克力键盘，听说打字很舒服……”

说罢，她拿出原本藏在身后的最新一期的《湘安》杂志，语气诚恳：“我跟责编道了歉。你的文章还是上了杂志……妈妈知道错了，小鱼，原谅妈妈吧，就选理科，好吗？”

“……”

蔡翠萍的厉害在于她虽强势却懂变通。她对乔鱼的控制是抓大放小，只要乔鱼能按她规划的主线走，有些误差是绝对可以容忍的。

她甚至鼓励乔鱼说动裴斗初一起转理，说：“我打听过了，裴斗初理科好，你让他一起跟你考理。以后咱们两家多走动，妈妈喜欢你和聪明孩子交朋友，一起进步。”

面对这样的蔡翠萍，乔鱼只能感到深深的无力，她人生的每一步都是蔡翠萍下好的每一步，她所有的反抗都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蔡翠萍示弱的声音在她耳旁响起，妈妈只有你了，你不会让妈妈失望的。

恍惚间乔鱼眼前出现一汪海洋，她像是一条瘦弱的船，只能随着汪洋的脉动而摇摆，无力掌控自己的航向。

最终，她还是妥协了，没有争吵，没有反抗。

心里有股奇怪地对自己的恨意，叫她感到陌生和彷徨，她低声说，“知道了，妈妈。”蔡翠萍笑着拥抱了自己乖巧的孩子。

班干部要协助班主任开家长会，乔鱼早一步到班上帮忙布置场地，等家长们陆续到场，乔鱼和蔡翠萍打了声招呼，便拉着裴斗初一起去了K记复习。

蔡翠萍望着俩孩子走远的背影，忽然听到同桌方媛的妈妈说，“你家孩子和男生走得这么近，你也不管管，万一早恋怎么办？”

蔡翠萍不以为然，“我家孩子我知道，她干不出这种事。”

“万一男生要呢？这种事，吃亏的可是女孩子。”方媛她妈说。

蔡翠萍讲：“女孩子也要学会和异性相处，以后出社会免不了打交道。我们过度干涉反而容易出问题。反正，我相信我女儿，她不敢的。”

这时，姜亮的妈妈路过，似乎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驻足片刻。蔡翠萍回头打了声招呼：“姜亮妈妈，你家孩子这次考得很好啊。”

姜亮妈妈勉强笑了笑，欲言又止

蔡翠萍问，“怎么了？”

姜亮妈妈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拉过蔡翠萍，低声说了自己前段时间在姜亮手机里看到的那张照片。

“我还嫌文科麻烦呢，理科正好。”

裴斗初语气轻松，似乎早预料乔鱼会妥协

乔鱼扯了扯嘴角，“那好。”

“28937取餐。”

K记的服务生喊道，裴斗初走过去取餐，一手拿着一只甜筒回来。乔鱼环顾四周，今天是因为学校统一开家长会的缘故，连K记都坐满了等家长的学生。

她指了指门外空着的休息椅，说，“我们去那儿坐吧。”

裴斗初点头，跟着她走出去。

他长得引人注目，坐在门外舔甜筒时，路人和店里的客人都忍不住看他。裴斗初被看习惯了，不以为意。乔鱼却很不自在，她吃完最后一点脆皮，见裴斗初还没吃完，便故意逗他，“你吃吧，我先走了。”

裴斗初拉住她的手，说，“你敢？等我吃完一起走。”

乔鱼听见玻璃窗后传来女生的尖叫声，脸一下子红了，催道，“那你快吃。”

裴斗初看了她一眼，说，“没有爱的鼓励，快不起来。”

乔鱼：“……”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心里画圈暗示，指甲若有若无地划动掌纹，他暗示道，“这里离学校远……”

乔鱼的心痒痒的。她知道裴斗初在勾她，她才不想上套，说，“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上，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裴斗初看见少女的耳廓已经红透，坏心眼地将肩膀靠在她后背上，凑近她的耳边。乔鱼能闻到一股牛奶液的香气，混合着他说话时的温热气息：“我吃不完了。浪费食物不好，要不你帮我吃了？”

尖叫声越来越响亮。

乔鱼急着摆脱这种被围观的感觉，硬着头皮说，“吃就吃。”

裴斗初就等这句话。他将自己舔过的甜筒递到她嘴边，乔鱼刚伸出舌头，他又把它拿开，笑得狡黠：“算了，间接接吻哪有直接吻痛快。”

乔鱼还没来得及反应，裴斗初的头一偏，唇贴在她唇上。

乔鱼心跳加速，却没推开他。

甜筒的牛奶液沿着少年的手跳落在地。

甜甜的。

“下次我们试试舌吻吧。”裴斗初移开唇，说。

“不要下次了。”乔鱼心想，既然搞事情，不如一次搞个痛快，别再折腾她的小心脏了。似乎是憋着一股劲，她主动抬起下巴去找少年的唇，再次碰到后，她探出一点舌尖沿着他的唇峰划动了一下，只一下便迅速收回来，心脏快得不像是自己的。

裴斗初愣了一下，像是石化一般，片刻后，他别过头，抿了抿唇间，还能尝到彼此相融的气息，却故作镇定地说，“这可不是舌吻。”

乔鱼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说罢，她伸手去掐他的腰，裴斗初躲闪时，冰淇淋上的奶糕掉到地上。乔鱼顺着奶糕的方向看去，视线无意扫过对面街道，脸色煞白。

裴斗初问，“你看什么呢？”他跟着看了过去，只见蔡翠萍拎着包，和裴斗初的父母站在一起，三人直盯盯地望着着他们，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们看了多久。

半个小时后。

蔡翠萍找了一家离学校有些距离的茶馆，带着乔鱼裴斗初及裴斗初的父母，坐了进去。

“我就长话短说。”，一落座，她便道，“我不允许你们儿子靠近我女儿半步，高二文理分科，我女儿要选理科，你们选文科吧。”

一直低着头的裴斗初听到这句话抬起头，“阿姨，我会选理科，和乔鱼一起。”

蔡翠萍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裴国正抢过话道，“我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要转文，原来是这么回事。我看你文理都不必选了，跟我进部队！”

裴斗初狠狠道，“你别给我添乱了。”

“你说什么？”裴国正拍桌而起，猛地打了裴斗初一耳光。

坐在一旁的文英心疼地脸色发白，哭着拉住裴国正骂道，“你疯了，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一片混乱中，乔鱼羞愧得无地自容，她拉着蔡翠萍的衣袖，轻声道，“妈妈，以后我们不会在……做那些事了。”

蔡翠萍冷冷地看着她，“别叫我妈。”

乔鱼眼泪掉下来，蔡翠萍又说，“你以为我不想打你吗，只是给你留点面子。还以后？你们没有以后了！”

说罢蔡翠萍一手拎起包，“我不管你家儿子是学文还是当兵，总之离我女儿远点。”一手拽住乔鱼，拖着她往外走。

乔鱼回头小声叫了一声，“裴斗初……”

蔡翠萍气得将包往乔鱼头上砸，“你简直不要脸你！”

“阿姨！您别动手……”裴斗初追过来想要拦住他，却被裴国正拖住，“你跟我回家！”

一别两散。第二天裴斗初请了假没来学校。乔鱼被蔡翠萍没收了手机，没办法联系他问情况，不仅如此，蔡翠萍现在还亲自接送乔鱼上下学，辅助裴斗初预习复习的工作也在蔡翠萍强烈的要求下，找李华推掉了。但为了保护乔鱼的名声，蔡翠萍没有对外漏出一点风声。

突然的变故搅得乔鱼心神不安，去办公室送意愿表的时候，她将表放到了隔壁班老师的桌子上。李华看她状态不对，关心道，“乔鱼，你身体不舒服？”

乔鱼摇摇头，把表放回李华办公桌。

隔壁班的班主任是乔鱼他们班的英语老师，她问李华，“你们班裴斗初今天没来啊？”

李华说，“他爸今天打电话给我，说要给裴斗初办休学手续，我劝他们冷静一下，给他批了一天假。”顿了顿，又说，“我怀疑他爸有暴力倾向，打电话的时候，我听到砸东西的声音了。”

乔鱼开始发晕，伸手扶着桌子。李华看见了，真有点着急了，“你到底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不舒服就请个假去看看吧。”

乔鱼点点头，说：“老师您别跟我妈说行吗，我就请一节课。”

李华犹豫了一下，乔鱼在她心里从来是好学生形象，非常值得信任的那种，她便道，“行，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