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
胡不忘顶着硕大的乌青眼圈,悲伤地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啊!眼睛都打肿了!”
“不忘啊!”
胡不忘看见镜子里突然出现的胡一,吓得把随身镜给摔到了地上。
胡一:“不忘?你人呢?”
胡不忘:“长老!您怎么不经我允许擅自连通我的镜子!”
胡不忘背过身去,两指放在自己淤青的眼眶,霎时间,乌青迅速消散。
胡一:“不忘,你的眼睛我刚刚看到了。是你恩人打的?”
胡不忘重新拿起镜子,委屈道:“长老,你不是说男人都爱吃狐狸精这一套嘛,为什么他没有反应啊?”
胡一:“啊…这…”
胡一长老犹豫,心想:难道真的是性别不对的问题吗?不应该啊!不忘的颜值在男狐里也是很受欢迎的啊,难道人界就吃不动了?
但是他要说是因为性别的原因吗?要是说了不忘放弃了,真去相亲了怎么办?当然不能说啊!他和老五打过赌的,他赌他的报恩计划必在最迟三个月内成功。
性别是什么问题!这在真爱面前,是可以克服的!
胡不忘完全不知道胡一的头脑风暴,在镜子这边疑惑地看着胡一,喊道:“长老?长老!给点反应!”
胡一回过神来,捋了捋他的长须,眼珠子转悠着道:“额...这...有可能,这位恩人是个柳下惠,他在忍!”
胡不忘:“忍?”
胡一:“反正你不必理会,书上有写遇到这种问题的解决办法!”
胡一长老连忙翻阅《美艳狐仙来报恩》,一边翻一边小声嘀咕:“我记得有写的啊?”
胡一长老翻阅得太认真,没有注意维持联通术法,镜子里他的身影越来越淡,胡不忘的脸越来越清晰。
胡不忘将镜子平举在自己面前,脸左转转,右转转,不禁感叹:“这高马尾还挺衬我……”
胡一:“找到了!”
“哇!”
胡一的脸再次突然出现,胡不忘一时没做好准备,又将镜子摔回地上。
胡一:“不忘!不忘?不忘这天上有什么吗?怎么你又让我看天啊?”
胡不忘重新捡起镜子,面对着胡一长老,问道:“长老,您说找到什么了?”
胡一:“这书里有篇赤狐九尾报恩的,我念给你听啊!”
胡一长老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我直接挑重点说!这赤狐九尾女啊,她去寻恩人时,露出了真身,把恩人吓到晕了过去,醒来后对九尾女恶言相向,甚至还请来道士,将九尾女驱逐。后来九尾女得知,恩人怕的不是自己,而是怕所有的妖,毕竟在人类传说中,妖都是代表恶的一方,为祸人间。
于是九尾女为了让恩人接纳自己,对内帮恩人打理家庭,对外做尽善事,给恩人挣美言。恩人从她身上,见到妖族的真善美,最终抛下成见,接纳九尾女,结成姻缘。”
胡不忘举着镜子,呆坐在地上,想起从床上摔下来时,况知蓝那惊恐的表情,喃喃自语道:“他也认为我是恶妖吗?”
胡一:“不忘,你表情怎么这么阴沉啊?”
胡不忘:“过分!哪有那么好看的恶妖,这人类什么眼神!”
胡不忘气得想摔东西,但手上只有一个镜子,摔都摔不了。
胡不忘:“我去相亲!我不要和把我当恶妖的人谈恋爱!”
胡一表面镇定,内心已经慌了:这怎么就要去相亲了呢!得想想办法!
胡一:“……也不是不行,你那姻缘红线没弄进去吧?”
胡不忘回忆刚刚在床上的一幕,他将红线藏在眼眸中,亲眼见到况知蓝伸手时,红线钻入了他的指尖。
胡不忘:“进去了……”
胡一:“那没办法了。这姻缘红线是心月狐族收集月老树情感养料的道具。月老树是收集‘情’来成长的,你也是收集‘情’成长的,你把你自己和人类一连,红线把你当月老树了,将你的有情道与对方相连,对方越爱,你体内堵塞的灵力就越顺;反之,对方越恨,你估计连金丹都不保!”
胡不忘满脸惊恐:“为什么您在我拿的时候不早说!”
胡一:“你没问啊!你一听是姻缘红线就乐呵呵地抢走了,我拦都拦不住。”
胡不忘:“我以为…我以为…”
胡不忘脸色彻底苍白,他平时看月老树前的化月老祖挂了姻缘线后,素不相识的两位人类就相爱了,便以为拿了姻缘线后能更快感悟真情。
哪知道挂狐和人身上,是这个效果!
胡一长老看着镜子里一脸菜色的胡不忘,不禁在内心道歉:对不起!不忘,这可是押上我身为大长老权威的赌局啊!只能诓骗你继续了。
胡一长老又清了清嗓子,摆正态度道:“所以!你面前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努力从你的恩人身上获取‘情’!”
*
胡不忘从天台上下来,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
橘子味香气已经淡下去了,况知蓝的床位床帘半开,下方书桌前的椅子上挂着的黑色书包也不见了。
看来人已经离开宿舍了。
胡不忘现在满脑子都是姻缘红线的事。
要是早知道,就不去偷那条红线了,临走时还被守月老树的老祖追着打,尾巴毛都给薅秃了一块。
胡不忘爬回到自己的床位,坐在床上,白色带蓝尖的毛绒尾巴冒了出来,他摩挲着尾巴上那凹下去的一块,看着对面凌乱的床位,若有所思。
“对内帮恩人打理家庭。”
“让他感受到妖族真善美。”
胡不忘:“……我又不是妖。”
胡不忘从床上微微直起身,跨过两床间的栏杆,爬到对面的床上。
薄被被卷成一团咸菜,可怜地甩到一旁。
胡不忘拿过这团“咸菜”,往天上甩了两甩,随手叠两叠,“咸菜”变“豆腐块”,被他整齐地放到床尾。
他又弯下腰,用手磨平了床单上的褶皱。身后的狐尾巴随着动作左摆摆,右摆摆。
弄完后,他跪坐在床上,看着整洁多了的床,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从床上下来,看着况知蓝堪称战场一样的书桌,抹了抹不存在的汗水,开始了新一轮整理。
一边整理,一边想:我可太贤惠了,这不得把恩人感动到真情大爆发!
想到做完这些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情”流入自己体内,就觉得有盼头了呢!
“阿嚏!”
“恩人”况知蓝坐在图书馆里,所坐位置正对着空调出风口,他来得太晚,就剩这一个位置了。
他有点后悔自己走得太急,忘记拿件外套过来,也就不会被吹到打喷嚏了。
不过也不能怪他自己,毕竟莫名其妙遇上被陌生人爬床事件,他还能记得把练习册带上已经很淡定了。
一想到那个变态,况知蓝就平静不下来,他干脆拿出手机,想看看宿舍楼大群里,有没有讨论这个奇怪的家伙的消息。
一点开微信,迎面就是置顶班群的九十九加消息。
「@胡不忘,学长,我刚刚去教务楼问老师了,他们说你没有去办理转班和复课手续?」
胡不忘?转班生?
况知蓝打开班级群聊,往上滑动消息栏。
「你们有谁在东区吗?能去东四212看看吗?我和学长走散了。」
「长什么样啊?」
「黑色高马尾,拿条蓝白发带扎着。」
这两个关键词出来,刚刚趴在他身上的那人形象又再次浮现在自己脑中,连带着那一声声缠绵悱恻的“恩公”。
靠!就是那个爬床变态!
居然还是他们班的转班生?
况知蓝一时感觉心脏像是被攥住了一样,手指急躁地在屏幕上滑动。
「老班你不是去帮学长了嘛,怎么还把人帮丢了?」
「失误,我就愣了一下,人就跟丢了。」
「一下,是亿下吧。」
【胡不忘】:「我见找不到你,后来又回辅导员那了,回去也没找到,就自己一个人去办理了,估计是刚巧错过了。」
「哇,学长现身了!」
【胡不忘】:「之前因身体原因休学,很多东西都忘了,可能要仰仗各位学弟学妹们带带了!拜托.jpg」
「学长,加我微信,我知道一堆学校八卦!」
「学长,赶紧爆照!」
「学长,下午去商业街耍吗?」
「抱歉啊,学长!我等会去商业街给你带奶茶当补偿!有忌口吗?」
【胡不忘】:「奶茶,好啊!忌口的话,我没有。」
真是受欢迎啊。
况知蓝将页面划到胡不忘的那句问候上。
他当初是怎么说的?
【况知蓝】:「我是况知蓝,因身体原因比大家晚一个月到,拜托各位前辈们帮衬一下啦!」
「哦。」
「好,欢迎。」
「英语课是不是轮到我□□音了?」
「对哦,还有这事,差点忘了。」
况知蓝攥紧了手机,最后还是将「这人是个爬别人床的变态」这句话给删掉了。
有时候他总会猜想,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磁场这种东西,有些人招欢迎,有些人就招冷待,其实只是相吸相斥而已。
而他刚好就是班级这个平面上一颗装反的磁铁,只能被众人排斥,而无法吸引。
正在当况知蓝静坐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手机的震动让他的攥到发白的手松了一下。
况知蓝看着屏幕上的【哥哥】两字,忧愁皱起的眉头也放松下来了。
“喂?”
“知蓝呀,你嫂子昨天晚上生了,是个女孩!”
况知蓝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不是说预产期下个月吗?”
况行之:“我当时给你们发错日期了。昨天真的吓死我了,幸好母女平安,孩子健健康康的!”
况知蓝:“你发错了干嘛不改回来!我这现在怎么买票过去啊!”
况知蓝虽然嘴上埋怨,但语气却是抑制不住的喜悦。
况行之:“你先好好学习,过年再回来看也不迟。我们刚当父母,现在家里乱得要死,你过来也是添堵。”
况知蓝听见这段话,脸上的表情顿住。
况知蓝:“哥,你和嫂子,工作怎么样了?”
况行之:“还能怎样,还是那样呗。现在月薪能有个六七万,在小县城里够用了。”
可是,你曾经不需要努力,便有六七万一个月了。
况知蓝心里很不是滋味。三年前他们家公司宣告破产后,兄弟两就分家了。
大哥况行之选择搬去三线小县城,而况知蓝因为学业留在粤海陪着父亲租房。
父亲和大哥总是当况知蓝还是不知事的小孩,对家里的事情藏着掩着,往好的说。
但况知蓝又不是真的蠢,父亲一把年纪了,还天天在外面加班打工,房子也是越换越差。还有大哥,拿着高薪,却在小县城租老破小。
这样的情况持续三年了,他也该知道家里情况比他们口中要差得多。
如今大哥又多了个女儿要养,况知蓝想到这,就替大哥感到累。
况行之:“反正你什么都不用理,我就报个喜。还是照样过年再聚。好好学习啊,拜拜!”
大哥的电话断了,况知蓝久久不能平复,他看着退回到电话簿的手机页面,随即拨通了一个无备注的号码。
况知蓝:“我想好了,今天晚上就按你们的计划搞吧。提成还是按照正常的拿。”
*
夜幕降临,邻近学校的商业街里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
早上一直关着的店铺也把沉重的卷帘门拉上,抓住这晚饭时间,好好从学生那榨取“油水”。
学校是地平线上光明的代表,可即使是这光明能照耀的区域,依旧滋生着黑暗混乱。
商业楼最上层有座中空花园,白天的时候冷冷清清,名为:sake的店铺大门紧闭。但每到天色彻底变黑时,最高层的灯光便会全部亮起,店铺开门营业。
而sake是只有小部分人知道的,在这该是书香气浓郁的地方,藏着的一间夜店。
灯红酒绿,歌声震耳间皆是穿着时尚的男男女女,他们混在这一方小天地,又怎能辨清谁是学生,谁是社会人士。
此时伴奏声突然暂停,正中央的乐队都停止了工作。
乐队的人依序离场,最后就剩下敲架子鼓的男人还留在原地。
鼓手捋了捋头发,从架子鼓后方走出来。
在蓝红灯光的间次轮换下,戴着灰色美瞳的他,眼神中更透露着几分危险与迷人。
即使是一班的同学在,也不一定,不,是肯定认不出来台上那位梳着背头,充满魅力的男人就是他们班上的阴郁死宅,况知蓝。
此时台上的况知蓝微眯着眼,向着台下的人群露出浅浅的微笑。
就这么一个动作,就惹得底下一片尖叫。
主持人适时出来控场:“各位,我们今天来个特殊的玩法。一直按照固定价格来买陪喝陪玩,一点都不刺激,是不是?”
“是!”
“不如,我们来竞价拍卖。出价最高者,可以对我们帅气的鼓手做任何事,除了,性!”
主持人话音刚落,底下又是一阵新的尖叫。
“那,我们现在开始!”
“一千!”
“两千!”
“五万!”
价格越叫越高。此时台上的灯光转为暗调,藏在黑暗中的况知蓝眼神晦涩不明。
为了赚钱而已,不磕碜,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他在心里不停地说服自己。
“二十万!”
尖细的女声在人群里突兀响起,将这片喧嚣给炸没。
况知蓝眼中露出惊喜的光芒。
二十万?之后他再哄这位富婆开瓶洋酒,他能拿多少提成啊!
“二十万!这位小姐出了二十万!还有没有跟的?二十万,一次!”
况知蓝双手在身前握紧,心里默念:再来个人提提价,再多点啊!
“二十万,两次!”
底下一位长相腼腆的女子犹犹豫豫地举起竞价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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