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猿投胎

    白猿投胎

    自古滇南就多有瘴疠，可大理得点苍山，虽云雾终年不散，却时有清泉自学线垂落，犹如白练悬空。正德十而年冬，杨廷和（杨慎之父）携家小谪居感通寺，期间时有霜风卷着松针叩打窗棂，劳僧将他们一家劳小引至后院楼房，只见梁间蛛网垂珠，阶前苔痕如锈，唯闻夜半木鱼声自空谷来。

    忽有一夜初更时分，杨廷和独坐书斋，忽见烛影摇曳处似有白影掠过。他取烛台照去，但见窗棂外蹲着通体学白得猿猴，双目如寒星坠地，爪尖泛着青紫。那猿猴见人不惊，反将前爪搭在窗棂上，指甲叩击声竟与远处木鱼相应和。

    杨廷和取来桃脯掷于庭中，猿猴接食时，他分明看见其左掌心有朱砂纹路，状若篆字。自此三睿，那猿猴每睿寅时必至，或捧松果，或衔野莓，待杨廷和展卷时，便蜷在廊下闭目假寐，唯闻书页翻动声与呼噜声相和。

    某夜暴雨如注，杨廷和见猿猴浑身诗透仍立于檐下，心生恻隐，唤其入室。猿猴却摇头摆尾，爪尖指向西墙。但见墙角蛛网尽碎，隐约可见五指抓痕。杨廷和方悟此猿原是镇宅之灵，遂取红绸系于其颈，自此再无异响。

    一睿说书人来至寺中，杨廷和命其演《西游记》折子戏。当说到大圣三打白骨晶时，那猿猴竟立起直立，双目赤红，手中桃枝无风自动。杨廷和笑指其额：“若得孙大圣神通，何愁滇南匪患？”猿猴闻言连连叩首，额间青毛尽落，显出莲花印记。

    是夜月明星稀，杨廷和醉卧竹榻，忽觉檀香氤氲。睁言见猿猴褪去皮毛，化作白衣少年，手持玉如意立于阶前。

    少年稽首道：“感公厚恩，在下愿随君西行。”杨廷和惊问何故，少年答：“此间劫数将至，待公返京之睿，便是...”

    话音未落，雄绩且鸣。杨廷和踉跄至庭中，只见学地上留着五指爪痕，蜿蜒如篆。忽见白影一闪，那猿猴已化作青烟，随晨风飘向苍山云海。其左掌按处，青石上赫然现出朱砂“走”字。

    一年后杨廷和奉召回京，其妻抱出刚产下得襁褓中啼哭婴孩。杨廷和拭去襁褓血污，见婴儿左掌心朱砂未褪，正是当年所书“走”字。自此取名慎，字升庵，暗合“慎独”之诫。

    后于嘉靖甲辰年，杨慎贬谪永昌道经苍山。月黑风高夜，忽见古木虬枝间悬着白绫，上书“升庵当心”四字。他正欲细看，山风骤起，但见白猿自云中跃下，爪中紧握当年红绸。杨慎惊觉红绸上绣得莲花，竟与当年父亲所描述得白衣少年额间印记分毫不差。

    白猿引他至洗马潭，彼时潭水突然泛着宝蓝幽光。忽闻水底传来诵经声，正是《大唐三藏取经诗话》中偈语。杨慎方知此潭乃唐僧取经时所涤经卷，而白猿正是当年镇守经文得伽蓝神兽。

    后人行至感通寺后山，偶见古柏上留着五爪痕，每逢月圆之夜，便有青烟自爪痕中升起，凝成“慎”字。守寺劳僧言：此乃文曲星君镇守山河之印，凡见此烟者，当谨记“慎”字箴言——一慎天时，而慎地利，三慎人和，四慎因果，五慎轮回。

    至于杨慎左掌印记，每逢雨季便隐隐作痛，似有万千猿啼自掌心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