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查问

冯刚回到特务处，在大门口迎头遇到了戴老板的福特车，令他没想到的，小车竟然原地退了回去，然后戴老板从车上下来，冲他招招手，就说了一句，到我办公室来。

冯刚只能跟着戴老板走回办公室，进去后，都没用招呼，向秘书直接帮他也倒了杯茶，冯刚客气了句，多谢影心姐。

戴春风似笑非笑的望着他说了句，

“这小嘴够甜的啊，还影心姐？”

“那必须滴，我跟影心姐那关系处得，老好了，杠杠滴，”冯刚没心没肺地用东北话回了句，向影心闻言直接笑了，一步三摇的走开。

戴春风慢条斯理问了句，

“这一晃，你都来处里俩月了吧？”

“回老板，两个月另四天，”

戴春风突然扳起脸，声色俱厉地问道：“那我问你，你是怎么知道史量才的事的？”

一边说着，眼睛也一眨不眨盯着冯刚，

冯刚被戴春风的突然变脸搞得有点懵，下意识避重就轻回了句，“什么史量才的事？”

“别装傻！老实回答我！”

“哦，老板是说我在九江跟赵队长说的那句关于史量才的话吧？”

戴春风没说话，就这么死盯着冯刚看，想要从冯刚脸上看出点什么似的，冯刚立刻察觉到情况有些不对，连忙打起万二分精神，故作平静地继续说道：

“史量才的事，是卑职胡乱猜测，瞎蒙的，”

戴春风不置可否，继续用眼神给冯刚施加压力，那意思是你接着编，我就看你能编出什么花样来。

“这不坐船时间太长没意思嘛，船上也有卖报纸的，买了几张打发时间，就看到上海史量才的事，然后报纸上那些评论众口一词，都明里暗里的说幕后黑手就是咱们校长，有的干脆直接说是校长派特务干的，那不就是说咱们嘛！所以……”

冯刚的话点到为止，意思连各家报社的记者都猜到是老蒋派特务处的人下手，我拾人牙慧，鹦鹉学舌而已。

“那你怎么确定就是赵理君干的？据我所知，你该不认识他，甚至都没听说过他才对。”

“之前是不认识，船上跟刘组长闲聊，听他说起，这次行动会由赵队长主持，然后又把赵队长的行动能力和辉煌战绩，好一通夸，卑职就记住了，心里也难免会猜，赵队长既然是上海区行动队队长，行动高手，又在史量才案这么敏感的时候，出现在九江去执行这样一个，本不需要他来执行的简单任务，会不会跟这事有关联呢？”

“等见了赵队长，他对卑职的态度很差，明显是想把卑职当软柿子拿捏，就随口说了，用来吓唬他的。”

戴春风闻言，面上阴晴不定半晌没说话，娘了个西匹滴，自己精心准备的两个问题，就这么被这小子给轻松化解，说得还挺合理，以冯刚的能力的确很容易就可以分析出来，这不正是当初看中他的原因么，超强的情报分析能力。

戴春风面色稍霁，接着问道：

“你的日语是在哪里学的，又是跟谁学的？”

“我一共交过两个日本女朋友，一个是在美国上学时认识的，和我不是一个学校，她叫波多野杰衣，交往了两年多分手，我的日语是和她在床上学的，”

戴春风正喝了口热茶，闻言直接又吐回杯子里，呛得直咳嗽。

“后来，我又认识了现在的女朋友，她叫汇田由美，今年16岁，横滨神奈川人士，目前职业是电影演员，已经主演过两部电影了，”冯刚干脆如实道出，就是想试试戴春风的反应，也省得以后被发现再解释的麻烦，至少目前特务处也有邮寄检测班，他给由美写信的事很难瞒过去的，

“哦，是主演？什么电影？”

“第一部叫《年轻人勿犹豫不决》第二部是日本与德国合拍的《新土》，”冯刚答道，心里却是暗暗起了警惕之心，因为据沈醉回忆录所说，有次沈醉携妻子参加军统搞的联谊活动，发现戴老板看自己老婆眼神不对，吓得他再不敢让妻子出现在戴老板面前。

冯刚见过沈醉前妻照片，只是个中等姿色还生了两个孩子的小妇人，这要是让戴老板看见由美这十足美色还不得发狂啊，看看七八分姿色的影后胡蝶的下场，就可想而知。

戴春风见冯刚的回答滴水不漏，面色更缓和了些，继续问道：

“轮休那天你跟同事去扬子饭店，为何要让吴衣梅帮你演那一出戏？跟在戴季陶身边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咳咳，”这回轮到冯刚往自己杯子里吐茶水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大意了，戴春风也许从来就没信过自己，一直在暗中调查自己也说不定。

“报告老板，卑职本来是想等有了眉目再向老板汇报的，没想到老板慧眼如矩，什么都瞒不过您！那女人如无意外，应该是个日本人，卑职曾在上海见过她，因为她长得挺漂亮就多留意了下，结果无意中就听到她跟别人对话，用的是日语，那人称呼她为云子小姐，”

“现在中日局势这般紧张，一个日本女子出现在国府高官身边，肯定没好事啊！所以卑职果断让梅姐帮我，一下子就试探出来了，果然有鬼！”

“你确定？那真是个日本人？”戴春风一下子站了起来，瞪着大眼珠子，急吼吼道，

也不怪他有点失态，实在是，冯刚这小子轮休吃个饭，都能遇到个疑似日本间谍来，尤其还跟戴季陶有牵连，这绝对是大案要案！

“也不敢完全确定，毕竟以前只见过一面，但既然知道她现在姓廖，想来也不难查吧？”

戴春风心下却是已经确定是真的，因为戴季陶有日本留学经历，更娶了个日本老婆，跟何应钦一样都是国府内著名的亲日派，日本人若选择目标来策反，戴季陶就是最佳人选。

于是乎，在冯刚的影响下，北岛云子这个日本间谍，比原本历史提前了整整一年半，进入到戴春风和特务处的视野里。

“小冯，我问你个问题，你得老老实实回答我，”

“老板您问，”

“你对于红党有什么看法？”

“老板是想问我的政治信仰吗？卑职学理工出身，注重实效，三民主义，共产主义，都不是卑职的信仰，若非要说出个主义的话，那卑职就是实用主义者，所谓空谈误国，少说多做才是真理。”

戴春风没说话，但表情上看，明显对冯刚避重就轻的回答很不满意，冯刚连忙又补充道：

“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这有两层意思，一是说身位决定境界，像老板或者领袖这样位高权重的高人，坐的位置高，自然格局就高，坐得高望得远，自然有资格指点江山，去揣摩天下大势，老板觉得对于红党看法这种高端问题，是卑职一个十九岁才出校门又刚刚入职的小特务，该去考虑的问题吗？”

屁股决定脑袋这种话乃是后世的网络语言，民国时期可没有，一经抛出果然引得戴春风陷入沉思，冯刚趁热打铁继续道：

“而这句话的第二层含义，说的则是在其位谋其政，恰好也能很好回答老板的疑问，卑职既然已经跟了您，加入特务处，那自然就该谨守本分，老板的信仰那就是卑职的信仰，老板让我去揍谁，那我就去揍谁，管他是果党还是红党！难道会因为他是果党同志就心慈手软么？爱谁谁！无论他什么党，敢跟老板得瑟，那就一律干倒！”

“我看最欠揍的就是你个小马屁精！”戴春风一下子被冯刚给忽悠住了，忍不住笑骂了句，让冯刚暗暗松了口气，知道自己算暂时过关了，只听戴春风又道：

“眼下离你出国培训，还有四个月，总这么让你在本部闲着也不是个事儿，这段时间你还是去上海吧，淞沪司令部新成立个侦察大队，沈醉当队长，你俩也认识，你过去帮他吧，”

冯刚才放松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紧张起来，很明显，戴春风还是没有完全相信自己，作为近代史学家，他太知道淞沪司令部侦察大队是个什么玩意了，那就是白色恐怖时期，果党反动派针对红党潜伏在上海的地下组织，而专门设立的特务机构。

跟后世网络谍战小说里，戴春风领导的军统特务，一心抗日，而鲜少针对红党的描述完全相反的是，真实的历史里，戴春风和军统同样反共，手上的血债可一点都不比徐恩曾的中统少多少！

尤其在抗战前和抗战结束后这两个时期。

沈醉回忆录里虽然对他在淞沪司令部时的经历闪烁其词，但冯刚却是知道，沈醉作为参与起义投诚的果军将领，之所以在解放后还会被关在功德林里，直到六十年代特赦才放出来的唯一原因，是他手上有血债！应该就是在淞沪司令部时期。

麻痹的戴春风这是不死心，想把自己推上反共第一线，来试探自己是否红党暗谍。

不行！绝对不能去！这可是无法妥协的原则问题，冯刚暗下决心，可用什么方式来拒绝一向强势的戴春风呢？冯刚大脑开始超速运转起来，很快他想到了……

一旁的戴春风见冯刚迟迟没有接令，不禁有些恼怒，冷声道：

“怎么？想违抗命令吗？”

冯刚忙不迭答道：

“老板您误会了，上海卑职当然想去，不过卑职本来是有件事想向您汇报的，正好也跟上海有关，”

“说！”

“是这样的，上次跟老板见过宋部长后，卑职就有了个想法，既能在金融保卫战中狠狠地报复日本人，同时又能给咱们特务处增加大笔的活动经费，可谓一石二鸟，只是当时想法还不够成熟，就没说，这不这段时间刚想明白了，就想着向您汇报了嘛。”

“说具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