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侦探韦恩（2）

伊拉苦大仇深地看着制服，然后抬头看了一眼似乎还抱有着什么奇怪的期待的布鲁斯，他不知道布鲁斯到底是真心觉得内裤外穿好看，还是在故意消遣他。按照平时的表现来看，布鲁斯并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布鲁斯总体来说是一个坦诚的人，只是单纯的不善交际，也因此行事作风和一般人存在区别。

于是伊拉感到无奈，他叹了口气，将手伸向衣架，布鲁斯在一瞬间像是被从梦中惊醒了一般，他连忙伸出手去握住了伊拉的手腕。然后布鲁斯轻轻咳嗽了一声：“如果不喜欢，可以换，反正这个制作起来也不需要很长时间……最重要的还是你的想法。只是，这个真的有那么难看吗……”

伊拉相信布鲁斯说的当然是真心话，他只是忍不住用力啧了一声，布鲁斯居然会喜欢这种衣服，说实话，真是难以理解……他其实不介意和布鲁斯一样穿一身黑，或者拿过去利爪的装备凑合一下，如果不考虑全新制服的模样，他还是很感动的。于是他轻声说：“不，布鲁斯，我不讨厌这个，只是能不能把黑色那条裤子给换掉？”

布鲁斯的表情同时兼顾着松了口气和遗憾，他点了点头：“这样改动起来倒是不费劲，而且不用麻烦阿福了，我也可以搞定。”这么说着，他取下了制服，然后伊拉才发现那个外穿的内裤是额外套上去的，甚至还可以拆卸。他闭上了眼睛深呼吸了一下，防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或者笑出声来。

然后布鲁斯看向他，他又咳嗽了一声：“披风也要拆掉吗？”

“布鲁斯很喜欢这个？”伊拉问，他更好奇为什么蝙蝠侠自己不穿这样鲜艳的衣服，拆掉黑色的内裤之后，整个制服看起来甚至有一种神圣而端庄的感觉。就这么说吧，除了这件衣服不像是给蝙蝠侠当助手的人该穿的之外，现在看起来哪里都好。

布鲁斯有些腼腆地点了点头，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悲伤而眷恋的感觉，他的手指抚摸着披风，过了一会儿之后才说：“它不适合我，也不适合哥谭，因此我才会更希望有人可以……不，没什么，你真的不喜欢吗？”

“……其实红白配色不难看，还是留着吧？如果布鲁斯你不介意？”伊拉说，他不知道为什么布鲁斯会露出这样的眼神，只不过他觉得自己这么说应该是正确的。然后布鲁斯的眼睛变得明亮了起来，他将制服递给伊拉，让伊拉换上：“你先试一下，如果有什么影响到行动的地方也要提出来。”

伊拉伸手抱起了那件制服，衣服比他想象的要重，而且重的不是一星半点，他抚摸着那件衣服的布料，布料也给他一种奇怪的感觉，他从来都没有摸到过这种布料。他轻轻用指尖去抠了一下制服的布料，延展性很好，最重要的是在变形之后很快就能恢复原状，看起来就和之前没有任何区别。

然后他走进更衣室，换上了这件制服。

伊拉在过去没有穿过紧身衣，他还担心会像是自己以前在网上查到的那样，紧身衣会把全身的汗毛都卷进去，要穿上紧身衣还得事先抹点润滑油之类的。然而这件衣服根本就不像是他印象里的紧身衣，伊拉甚至不需要多用力就能穿上这件衣服，他也没有感觉到过于紧绷或者闭塞的感觉。倒不如说，衣服的沉重都在上身的瞬间消失了。

“好厉害……”伊拉小声嘀咕着，他按照理查德教他的方式做了一个后空翻，衣服依旧好好的贴合着他的身体，甚至就连利爪的制服都不能做到这一点。他更好奇这件衣服到底是什么材料制作的了，甚至就连披风都没有影响到他的行动，他还以为披风得一直攥在手里呢。

布鲁斯有些焦虑地坐在转椅上咬着指甲，伊拉对他的品味的质疑某种意义上确实让他感觉到了打击，现在的他其实有些不够自信。但这件制服是他让阿福协助，使用从他的小飞船里的材料制作的，飞船里自称为乔-艾尔的AI提供了一部分的设计图纸。

他希望可以得到更多的认可。

然后伊拉走了出来，伊拉抿着嘴笑了一下，然后说：“我想，看起来应该还不错？布鲁斯，你怎么觉得呢？”

“确实还不错。”然后布鲁斯回答了他。

布鲁斯其实很想和伊拉多说几句这件制服的特点，比如说防弹防割，但在最后他只是站起身来，让伊拉先在制服外面穿一件其他的衣服。

“我想出去走走。”布鲁斯说。

伊拉一下子瞪大了双眼，他的意识并不经常来到这个世界，不过他还记得布鲁斯自己总是不想出门的，每一次出门都需要阿尔弗雷德强制要求，还需要伊拉盯着他看半天看到他心软为止。布鲁斯的眼神又往边上瞟了一下，他说：“我只是在想，偶尔还是该出门看看的。”

“好！”伊拉说，他就像是担心布鲁斯会突然反悔一样，马上向着电梯跑去。

跑到一半他停了下来，然后问布鲁斯：“但是披风可以塞进别的衣服里面吗？不会鼓鼓囊囊的？”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儿，他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这么说可能会听起来奇怪，但是伊拉觉得布鲁斯的表情其实意外的好懂。他这一瞬间的微妙和面无表情就像是在明确地说出“完蛋，我完全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样。伊拉其实觉得蝙蝠侠不是那么好懂的人，至少在他的世界不是……不过蝙蝠侠都有超能力了，好懂一点倒也正常？

在这一阵可疑到甚至有些悲哀的沉默之后，布鲁斯说：“你可以穿得宽松一点。”

伊拉说：“也是，那我穿得宽松一点吧。”

布鲁斯带他去逛成衣店的时候，伊拉也顺便买了几件连帽衫，他还在学校的时候经常穿这样的衣服，和好恶无关，单纯就是搭配起来方便。学校，他想，他已经接受了现实，所以他不会对此感到黯然，再也不会了。只是他依然会忍不住想到，过去的同学曾经都是那么好的人……

布鲁斯依旧穿上了风衣，皮靴，戴上了帽子，墨镜和手套，考虑到天色已晚，为了防止被人当做带孩子来练习抢劫的罪犯，他没有戴上口罩。伊拉其实很想说正常人不会在晚上戴墨镜，但是他忍住了，既然布鲁斯想带墨镜一定有他的道理。然后他牵着布鲁斯的手，两人走到了哥谭的街道上。

虽然在哥谭City Walk也是一种新奇的体验，即使是现在，伊拉也会这么想。他的爸爸妈妈禁止他独自进入哥谭（虽然伊拉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未成年人才会兴高采烈的独自进入哥谭），而他能看到哥谭的鬼魂，所以他也不想进入哥谭，直到现在伊拉才发现，其实哥谭晚上还出来走的人……意外挺多的。

他可以看出一部分人是刚结束了加班，正在行色匆匆地赶回家的，还有确实在晚上出来看午夜场电影的人，伊拉甚至在一个电影院的墙上看到了《鲨卷风大战熔岩蜘蛛》的海报。他们已经离开了钻石区，不过还没有进入哥谭最为混乱的地方，所以在路上没有看到那种更常见的，靠着报纸和被絮阻隔寒风的流浪汉，大家多少还是有帐篷和汽车取暖的。

布鲁斯握紧了伊拉的手。

伊拉看到布鲁斯有些紧张地舔了舔嘴唇的模样，布鲁斯轻声说：“我，呃，我在想办法改变这些了，只是，呃……”他并不擅长夸耀自己的功绩，虽然这次带着伊拉出来多少还是抱着希望伊拉夸他两句的想法的——他在白天刚和董事会吵了一架，虽然吵架的方法是发送邮件，他不擅长面对面的争执。

他希望韦恩集团能够将一部分资金用在慈善方面，比如说兴建和管理庇护所，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招收那些有真才实学，只是因为运气不好而破产的人，但是董事会说他这么做完全是浪费时间和金钱。布鲁斯发完邮件之后去睡觉了，但在梦里他还是越想越气，于是他终于选择了出门。

伊拉不知道布鲁斯这么百转千回的想法，他只是看着那些人，他可以嗅到在那些人身上的，死亡的味道。他因为这种熟悉的气味微微颤抖，但是他又觉得自己在事实上并不害怕。

“你想了什么办法？”伊拉问布鲁斯。

布鲁斯打开了话匣子，虽然他的打开还是有些磕磕绊绊的，伊拉其实怀疑单纯的慈善能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他知道，在另一个世界的布鲁斯·韦恩也在做慈善，哥谭确实好起来了，但好的有限，因为……

（哥谭的土地是酸的。）

“布鲁斯已经很努力了，”然后伊拉说，“真厉害，真厉害。”

他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布鲁斯的手臂，而布鲁斯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