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

“教堂还有多远？”

洋女抬头，远处黑黝黝一线运河的轮廓割裂天地，方位感重新占据头脑，张张嘴，可除了急促喘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累成这样犹能支持不落一步，简忻颇为钦佩洋女的坚忍，单掌抵上她后心。洋女只觉四肢百骸融进一股暖流，肌肉的酸胀无力之感尽皆消除。

“你……”洋女扭过头，写满惊叹的夸张表情仅仅显现了一半，简忻便截口道：“教堂。”

“哦，教堂。”洋女的思路被迫归位，“不远了。叔叔的教堂挨着运河，左首有一片树林，右首大约五百码远，是一个渡口。”

“五百码？”陌生的单位。

“对，五百码！”洋女言之凿凿。

简忻暗自叹息，思量了一会，“能否救出你的叔叔，关键看你的配合。”

“没问题，要怎么做？”

简忻有点恶趣味的笑了笑：“斗篷给我。”

洋女疑惑的脱去斗篷。斗篷里面是件紧身胸衣，白皙晶莹的双肩裸露在外，衬着天鹅般的修长颈项和小巧锁骨，不可否认，真的很美。

简忻赶快把目光移到洋女腰下的蕾丝长裙上。长裙人为撕裂了半幅，仅到膝盖。蓬蓬的裙摆裹着蓝色制服军裤和沾满泥土的靴子，显得不伦不类。

“哧啦！”简忻又将长裙扯下一大截，受惊的伊丽莎几乎跳起来。

炮制过洋女，简忻也麻溜儿的脱下自己的外衫中衣。

“你，你干什么？！”洋女把斗篷抱在胸前，可怜巴巴的说：“你说过……不要的……”

“我要你的斗篷。”简忻不由分说夺过斗篷，中衣扔到不知所措的女人肩头，“穿上，裙子太长妨碍奔跑。”

简忻重新系好外衫，调理清晰的下达命令：“你一会悄悄跟着红教的队伍，以火光为号现身，最大限度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进树林，跑到渡口。嗯，会水吗？”

“会。”

“好！跳进运河，朝着河中心能游多远游多远，你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跳河？”这样的时节游泳，洋女凭空打一个哆嗦。

简忻笑道：“不会让你泡很久。若碰到一个黄发人追赶，直接朝他开枪，但只可打一枪，不管击中与否，必须赶快逃命。”

“嗯。”洋女点头，男人笑起来长眉朗目，唇红齿白，不由一阵心神恍惚，忘记发问为何只打一枪。

见洋女眼光游移，不知想些什么，简忻不放心，又令洋女复述一遍自己的安排，这才离去。

洋女忠实执行着简忻的计划，一路尾随红教队伍。队伍中间，一头驴子驮着个捆成粽子似的麻袋，想必就是可怜的神父叔叔。过不多久，人群中蓦的一暗，七八个火把同时落地。短暂沉寂后，火光暴起，原是被劲风压制的火把落地后重新燃烧，引燃地面晾晒的大片稻草。

一时间人声鼎沸，洋女知道自己闪亮登场的时刻到来，跳到路中间，拔出□□，应景的大喊：“我在这里！”纷乱中看不到什么黄发人，朝着系着红腰带的倒霉家伙开了一枪。

凄厉惨叫从嘈杂中脱颖而出，红腰带捂着大腿，狠狠唾弃花了五文钱求得的圣物还是没能免去本命年的横祸。

惨叫之后，众人均是一愣。火把突然熄灭带来的恐慌叠加上魔鬼诅咒一样的枪声，导致神气活现的女洋鬼子抹头逃跑，谁也没有勇气追赶一步。

高向气得额角青筋暴露，连连呼喝：“追，快追！”纵身跃过众人，头一次身先士卒追了出去。

洋女发现一枪果然引来黄发人，不假思索，展现出天朝回马枪的经典绝技，一抬手，“嘭！”枪声再响。

高向倒也机灵，见那洋女动作，当即伏地，弹丸擦着脸颊呼啸而过，刮出一道鲜明血印。

脑袋嗡嗡作响，高向却被打出理智，滚至一块大石旁，又在地上趴了会儿，等来得力手下封住两翼方位，方才起身抓捕目标。

这正是高向的狡猾之处，如果洋女再度开枪，不仅打不着高向，还会因为耽搁逃跑时间腹背受敌，陷入敌手。

简忻从芩儿的描述中深知高向性格短板，所以特别嘱咐洋女不可恋战，利用高向畏缩不前的短暂时机逃入树林。黑夜和众多障碍物能够有效弥补洋女的速度劣势，兼之忌惮“妖术”，高向一伙空占人数和武功优势，却无法短时间内抓捕逃犯。

洋女手脚并用，身体展现出惊人的协调性爆发力，穿越树林。远远望见渡口笼罩在一层浓密烟雾之中，更加兴奋，一边跑一边扒掉所有能扒掉的衣服，完美助跑后，“噗通“钻入水下，再无音讯。

运河河道每年疏浚，岸阔水深，可行海船。高向水性不佳，后知后觉的站在渡口石堤上，手里拎着一袭白衣，牙齿咯咯作响。

旁边几个湿淋淋的手下亦不敢开口，显然下水搜索后一无所获。窒息的沉默中，又听一名红衣教徒急步上前，“启禀神使，那个神父……”

“什么？”冷厉的声音生生吓断了传信者的声音。

“神父……他……他……”

连续打击下，高向怒不可遏，薅着那人的衣襟喝问，“说，洋鬼子怎么了？”

信使哭丧着脸，结结巴巴道：“洋婆子施了妖法，神父一下不见了！”

高向慢慢把双脚悬空的信使放回地面，目光投向雾霭蒸腾的河道，嘶哑着声音问：“怎么不见的？”

“洋婆子一使法宝，不知怎么的，看守神父的兄弟们倒下一片。当时烟熏火燎队形散乱，谁都没注意。等到扑灭道路上的大火，驴背上的神父已经不见了。”脱离那对充血阴翳的眼睛，信使说话利索多了。

“哈！哈哈！”

高向怒极反笑。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自己竟然栽在一个洋奴内鬼手上！用力抓紧中衣，指掌间感受着丝绸衣料不凡质地的摩擦，音调中的怒火慢慢凝结成丝丝阴冷，回过头道：“给我好好查查，这衣服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