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观星台浸在靛蓝色天幕下,十二根蟠龙铜柱表面的云雷纹正渗出暗红血珠。墨无咎的素纱白绫被罡风掀起三寸,露出左眼凹陷处盘踞的星砂虫,那些靛蓝色虫体正用口器啃噬着眼眶骨缝。他枯竹般的指节扣住浑天仪轸宿方位时,青铜星轨上凝结的夜露突然倒流,裹挟着磁石粉与星砂从袖管裂缝簌簌而落,在赤道圈凹槽里凝成逆时针旋转的血色漩涡。
东南巽位突然窜起三尺高的幽蓝火苗,将二十八宿的错金纹路映得如同地狱图卷。火舌舔舐着角宿方位的青铜隼卯,烧熔的铜汁滴落在地砖上,凝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墨无咎空荡的左眼窝里,星砂虫受惊般蜷缩成团,在颅骨内壁刮擦出沙沙声响。
"监正大人这手''''偷天换日'''',当真精妙至极。"
百里玄明的声音裹着冰碴贴上耳廓时,墨无咎的盲杖正抵在危宿三星方位。银面具边缘凝出的霜花坠在他颈后,化作细小的星砂渗入织锦官服的经纬。浑天仪内环的赤道圈突然逆向旋转,三百枚青铜星钉与磁石粉摩擦出青紫电光,在轸宿方位撕开一道泛着血雾的时空裂隙。裂隙中传出驼铃声响,三百年前的波斯商队幻影正从黄沙深处走来。
"南海磁石混入龟甲星砂..."墨无咎的喉结艰难滚动,六壬盘在他腰间疯狂震颤,盘底镶嵌的磁石片正将他的肋骨灼出焦痕,"这是要遭九天玄雷..."话音未落,天玑星位的磁粉突然爆燃,将他掌心灼出北斗状焦痕。观星台十二根盘龙柱同时嗡鸣,柱身嵌着的磁石片簌簌剥落,在空中拼成虚假的紫微垣星图。星图中摇光位赫然缺失,取而代之的是双鱼吞月纹。
令仪的重瞳在磁暴中裂成四轮银月,瞳孔边缘浮现出青铜浑天仪的刻度纹。纷扬的磁石粉穿透现实帷幕,在她眼前织就三百年前的陨星坑幻境。波斯商队的玄铁锤砸向黑磁石时,迸出的蓝火灼焦了驼队锦旗上刺绣的狮子纹,焦糊味混着硫磺气息弥漫在时空夹缝中。
初代监正用银刀割开星砂虫腹部,靛蓝色的血与磁粉在青铜皿中翻涌,绘就的虚假星图在浑天仪表面投出血月吞日之象。当血月阴影笼罩心宿二时,镜界与现实突然重叠——裴执的玄铁剑横挡在令仪喉前三寸,剑柄北斗七星纹吸食着磁暴能量,将剑身灼成暗红色。
"当心乾位!"
星轨针突然脱鞘飞出,针尖刺入浑天仪心宿二方位,将蠕动的星图钉死在青铜表面。被贯穿的星砂虫尸体爆出浓稠汁液,在青铜星轨上蚀刻出双鱼吞月纹。百里玄明的笑声混着惊雷炸响,震得观星台地基裂缝中爬出星砂凝成的蜈蚣,那些百足虫正用口器啃食着地砖缝隙间的磁石碎屑。
暴雨中的钦天监密库泛着铁锈腥气,墨无咎的盲杖点在第七十九块地砖时,暗门机关咬合声混着腐臭味涌出。磁石粉尘粘在他空洞的眼窝里,凝结成冰凉的泪滴状晶体,每粒晶体中都封存着微缩的星图幻影。火折子亮起的刹那,三百口樟木箱上的镇魂符无风自燃,朱砂符咒在火焰中扭曲成婴孩啼哭的面孔,露出箱底阴刻的双鱼吞月纹——与裴执婴孩时期襁褓夹层里的帛画图腾,纹丝不差。
"喀嚓——"
盲杖触到某具星官袍裹着的腐尸时,墨无咎的后颈突然爬上星砂虫。尸身心口插着的青铜钉刻满"误差三日"的波斯文字,钉帽上的磁石正吸食着他掌心血珠。当辨认出腐尸腰间残缺的六壬盘时,磁针突然穿透他掌心,三百年前的记忆如毒蛇钻入颅脑:
永昌三年谷雨夜,黄河水拍打堤岸的轰鸣声中,正是他将掺了磁石粉的星砂交给师兄。记忆里的浑天仪偏移三度时,北斗杓柄正指向紫微垣空缺的帝星位。师兄被青铜钉贯胸时溅出的血,此刻正顺着记忆纹路倒流回他眼窝,浇灌着那些啃噬骨缝的星砂虫。
皇陵祭坛的蟠龙柱在磁暴中渗出黑血,那些凝结着龙脉生气的血珠正逆着重力攀上柱顶。令仪的石化右臂插入磁石堆时,星轨针吸食的能量在她肌肤烙出虚假的紫微垣,每颗星辰都是正在孵化的星砂虫卵。裴执怀中的玉笛残片突然发出婴啼,阿执的虚影在磁暴中凝成实体,指尖星砂刺入祭鼎裂缝:
"磁石粉混着星砂虫卵...他们要篡的不是历法,是龙脉生气!"
祭鼎轰然炸裂时,三百根磁石柱破土而出。每根柱面浮出的婴孩掌印都泛着霜降夜的寒霜,正是历代双生子献祭时留下的印记。令仪的白发缠住震位石柱时,发丝间星砂与磁石粉碰撞出青紫电弧,将祭坛照得如同白昼。电弧中浮现出历代监正修改历法的画面,每个朔望月的误差都精确到三日。
素商的叹息裹着惊雷落下,玄铁剑柄的北斗纹突然脱离剑身,在空中拼成残缺的河图。当第一缕晨光刺穿磁暴云时,所有石柱表面的婴孩掌印同时睁眼,三百道童声合诵穿透云层:
"磁极倒转日,因果焚毁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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