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轨

暮色四合，天剑宗的琉璃瓦上镀了一层金辉。

苏扶楹趴在藏书阁的窗台上，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窗棂。自从那日妖族偷袭后，江柚白似乎更忙了，常常整日不见人影。她百无聊赖地拨弄着腕间红绳，忽然发现绳结处多了几不可查的细碎金芒——像是星子碾碎后撒在了红线上。

"又在偷懒？"

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苏扶楹惊得差点从窗台滚下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稳稳扶住后颈。江柚白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月光石灯盏在他手中散发着柔和的光，映得他眉目如画。

"师尊！"她慌忙跳下来，尾巴却不小心勾住了他的腰带，"我、我在研究古籍......"

江柚白挑眉看了眼她空空如也的案几，又看了看她爪子底下压着的话本子——《霸道仙君的小猫妻》几个烫金大字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研究这个？"他指尖轻点书封，语气微妙。

苏扶楹的耳朵"唰"地红透了，手忙脚乱地把话本子往身后藏："这是......是赵师兄硬塞给我的！"

远在剑场的赵清河突然打了个喷嚏。

江柚白不置可否，只是从袖中取出一卷星图："既然闲着，随我去观星台。"

——

观星台位于天剑宗最高处，夜风猎猎，吹得苏扶楹的衣袍翻飞如蝶。她踮着脚看江柚白展开星图，忽然发现图上多了一道陌生的红色轨迹。

"这是妖族的星轨？"她好奇地伸手去点，却被江柚白一把握住手腕。

"别碰。"他声音微沉，"沾了血煞。"

苏扶楹这才注意到，江柚白的指尖有细微的灼伤痕迹。她心头一紧，想也不想就捧住他的手："您受伤了？"

"无碍。"他欲抽回手，却被小徒弟死死拽住。月光下，少女眼眶发红，猫耳紧张地抖动着，尾巴尖都绷直了。

江柚白忽然叹了口气，任由她检查。苏扶楹小心翼翼地用灵力拂过那些灼痕，忽然发现伤口深处藏着几缕黑气——正是那日妖族刺客身上的气息。

"您这几天......"她猛地抬头，"是去追杀残余的妖族了？"

江柚白没有回答，只是突然抬手结印。星图上的红色轨迹骤然亮起，化作无数光点散入夜空。苏扶楹顺着望去，只见天幕中原本杂乱的星辰突然有序排列，竟形成一只巨大的猫爪形状，将代表妖族的赤色星子牢牢按在爪下。

"这是......"

"天衍囚妖阵。"江柚白负手而立，夜风扬起他的长发，"三日内，所有潜伏人间的妖族都会现形。"

苏扶楹倒吸一口凉气。这等规模的阵法，至少要耗去百年修为。她突然想起这几日总能在膳房找到的补灵丹，想起路过药堂时闻到的血腥气，想起今晨玄铁长老欲言又止的神情......

"值得吗？"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颤。

江柚白转头看她，眸中映着万千星辰："十年前我埋下符咒时，也有人这么问。"

他抬手，星图突然翻转。苏扶楹这才看清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全是这十年来她随口提过的小愿望。

「楹儿想吃蜜渍梅子，需在西南角埋坛。」

「小猫喜欢后山的萤火，留一处草地勿设结界。」

「今日她说剑穗旧了，明日让织女阁送新的来。」

最后一行墨迹尤新：「妖族既现，当斩草除根。」

苏扶楹的眼泪"啪嗒"砸在星图上。江柚白似乎有些无措，犹豫片刻，终是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哭什么？"

"师尊明明......"她抽噎着抓住他的袖子，"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江柚白突然俯身，与她平视，"让你跟着去涉险？"

他的气息近在咫尺，松木冷香混着一丝血腥气。苏扶楹呼吸一滞，却倔强地瞪回去："我能帮上忙的！"

"比如？"江柚白眯起眼，"用《霸道仙君》里学来的招式？"

苏扶楹瞬间涨红了脸，正要反驳，腕间红绳突然剧烈震动。江柚白神色一凛，揽住她的腰瞬间移至观星台边缘。

只见远处山林中，一道血色光柱冲天而起，隐约可见无数黑影顺着光柱爬出，如同地狱门开。

"果然还有后手。"江柚白冷笑，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通体晶莹的长剑。苏扶楹认出这是那日他斩杀妖族强者用的剑，剑身缠绕的红绳纹路与她腕间的一模一样。

"怕吗？"他忽然问。

苏扶楹摇头，尾巴缠上他的手腕："有师尊在。"

江柚白垂眸看她，忽然轻笑："抱紧。"

下一秒，剑气如虹。

他们踏着剑光冲向血色光柱，红绳在夜空中划出绚丽的轨迹。苏扶楹紧紧搂着师尊的腰，听见风中传来他低沉的声音：

"记住，天塌下来——"

"——有师尊顶着！"她接得飞快。

江柚白似乎笑了。星光下，他的侧脸俊美如神祇，而剑锋所指之处，万千妖邪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