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刺耳的铃声划破走廊的喧闹，季西川拖着沉重万分的脚步，慢吞吞地蹭回座位，坐下的时候他故意把椅子往后一拽，金属腿在地面刮出尖锐的声响，这才不情不愿地瘫在顾言旁边。

季西川岔开一双长腿，校服裤管皱巴巴地堆在膝盖上，他烦躁地转着笔，笔帽在指间翻飞出残影，余光却瞥见罪魁祸首正襟危坐，连草稿纸上的辅助线都画得像用尺子量过似的。季西川心中一阵不爽，突然抢过顾言的草稿纸，龙飞凤舞地划拉几笔，揉成团砸向对方太阳穴。

纸团在顾言额角弹开，顾言微微偏过头，挑起眉毛看了看季西川又看了看桌面上的纸团。

季西川扬起下巴，犬齿咬着下唇露出挑衅的笑。顾言展开皱巴巴的纸团，上面张牙舞爪的字迹几乎戳破纸张【听说你和老班说我们俩成绩互补？！】

钢笔尖在纸上停顿三秒，顾言写下工整如印刷体的回复【消息源？】纸条折成标准的正方形推回去，边角精准对齐桌缝。

“呵。”季西川从鼻腔里哼出声，抢过纸条继续鬼画符【没看出来，优等生撒谎都不带脸红的】，然后又揉成一团扔给顾言。

顾言仔仔细细地展开回复道【我没有。】

三个字，一个句号。字迹力透纸背。

季西川从顾言的脸上看不出是委屈的辩解还是平静地陈述事实，季西川觉得和此人交流真的太特么累了，于是季西川干脆凑过身去，直接趴在顾言的桌子开始写纸条。

季西川猛地凑过去，发梢扫过顾言的脸，顾言电子手表的心率监测线瞬间飙成过山车，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然后就嗅到对方衣领间飘出的洗衣液味道——和他记忆中七年前的一模一样。

直到圆珠笔“哒哒哒”敲击桌面，顾言才惊觉自己正盯着季西川后颈处的小痣出神，他轻咳了两声，低头看着字条上新增的一行字：【和你互补的该是年级倒一那个智障吧？】

顾言唇角突然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这个转瞬即逝的笑容让季西川瞪大眼睛，内心疯狂os：我草！原来这无机质外星人会笑？！还特么笑得这么...这么...

教室门突然被暴力推开，数学老师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杀气腾腾地冲进来：“季西川！路泽！你们俩又凑一起嘀嘀咕咕什么呢？给我站起来！”

“唰”的一声，季西川从第二排弹射而起，与此同时教室后方也“哐当”站起个路泽。两人隔着大半个教室茫然对视，活像被银河隔开的牛郎织女。全班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连唐知意都笑得身子直发抖。

数学老师的镜片寒光一闪：“好啊！你们两个还私自换座位？！”

季西川弱弱地举起手，“老师我.……”

他张了张嘴，又绝望地闭上——这特么要怎么解释？说自己在和疑似外星人的学神大人传纸条讨论“成绩互补”的阴谋论？

顾言突然起身，声音平稳得像在朗读课文，“张老师，是我申请和路泽同学换的座位，班主任已经签字批准了。”

数学老师的表情仿佛白天见了鬼，她推了推滑落的眼镜：“那刚才……”

“季西川同学在请教我数学题。”顾言面不改色地补充道，充分发挥了季西川口中“撒谎不脸红”的优秀品质。

数学老师的嘴唇动了几下，最后只憋出一句：“以后...有问题下课问，你们仨坐下吧。”

“我靠……”季西川用气音惊叹，然后对顾言投去赞许的目光，“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你这么会说瞎话……”

顾言只是微微颔首，镜片后的目光落在季西川后脑勺翘起的头发上。

季西川挠了挠头，突然冒出个荒谬的念头：要不是现在这诡异的处境，说不定...他们真能成为朋友？这个想法让他心头莫名一跳，赶紧抓起笔假装做题。

——不行！！这一定是外星人试图打入我们人类内部的糖衣炮弹！我可不能妥协啊啊啊啊！

季西川没看见的是，当他转身去掏书包里的参考书时，顾言用修长的手指悄然抚平了桌上皱巴巴的纸条，教室顶灯在他睫毛下投落一小片阴影，恰好藏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