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的三个老婆-赵二视角

我很喜欢我府中的梨树。?

刚开始是因为它开的美丽，后来因为这是她家乡的树，她身上也是这个味道，我觉得很香。?

??再后来，是因为她走了，树可以陪着我。尤其是喝醉的时候，能看见她在树下舞剑。?

??树可以活很久，她不能。?

??她死在了建隆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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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没什么，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我早就习惯了，更何况我们只是利益关系。?

??父亲走的时候，我有母亲和哥姐。母亲走的时候，有哥姐和我的使命。她走了，我什么也没丢。

??我一直告诉自己，没丢。?

??只是她喜欢不告而别，我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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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样一直走着，直到有一天哥哥不知从哪里拐了个丫头过来，直接塞进我府里。?

??我知道哥哥的意思，好像所有人都误会太深，都以为我被那个名义上的女眷拨动心弦，为她守着。?

??我觉得不是，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每天上朝办案已经很累，没有时间去想情爱之事。?

??只是我越这样，他们越觉得我伤的彻底。?

??算了，顶多是府里多张吃饭的嘴，我也不怎么回来。?

??

??哥哥却认真了，他给那丫头安排了个身世，又给我安排了一场婚仪。

??我闷着头又走了一遍流程，晚上去书房看了会折子，鬼使神差的想去看看到底有多像。?

??我站在门口，看着那抹红色。确实是像，如果今晚喝了酒，估计明年就会有个孩子钻出来。?

??不过没有如果。?

??心里没由头的烦闷，我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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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婚事并没有影响到我，我还是陪着我的案卷，日日宿在开封府。?

??有天事情少，下朝之后我突然想吃升平桥的馄饨。还是那个味道，只是不会有人再往我帐上记包子。?

??也挺好的，给孙老省钱了，虽然只有几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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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去了趟南门大街，这里有一颗很大的梨树，比我院里所有梨树垒起来都大。?

??这里曾经还有个大侠，大侠用太极撩起一团金色的叶子，叶子随着风吹到了梨花瓣曾经落脚的每一个地方，实现了这里所有人的愿望。?

??世上有两个开封城，高高在上的人有一个，平头百姓又有一个。?

??这两个我都逛过，虽然身份不同，但都是我。?

??我穿梭在巷子里，看着卖菜的摊子、养鸡的笼子，听着学堂里稚子的读书声，瞅着河边的柳枝，听着风带过来不死侠客的故事。?

??我有点希望是真的，希望那个大侠真的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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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回了趟王府。王府是哥哥送给我的，他疼我，什么都给我最好的。所以我得回来住一住。?

??书房里放着那片金叶子。她没有带走，可能是忘了。

??那时候她不怎么往我府里跑，有一天兴致冲冲的跑过来，给我看她的新宝贝。?

“嘿嘿，看！金叶子！我——”她转了个圈，抬着下巴看我，“我现在是名满开封城的金叶侠！”?

??真是够幼稚的，我自认为摆了个认真的表情，“恭喜你，金叶侠。”?

??她却又跑到我身边，把金叶子放到我的手心，“府尹大人，大义要得，小义也不能舍。”?

??我很认真的听了进去，所以那天晚上也让她感受了一下我的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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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自己的回忆困住，甚至听见了她的声音，只是一瞬，我眨了眨眼，是那个丫头，浑身紧绷的站在门口，问我能不能让她出府。?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我把她敷衍过去。隔天孙老向我告罪，说怕人又走了。?

??他和其他人一般，都误会了。只是不知为何，他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会，然后拿着算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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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又一天一天的过去，哥哥晚上喊我喝酒。

??哥哥喝多了话就多，从父亲说到母亲，从他自己说到姐姐，又从我说到那个死了的侠客。?

??还有那个丫头。?

??他念念叨叨了好久，我被他说的头大，一杯一杯下去，竟然喝的烂醉。

他派人把我送回去，可下面人会错了意，把我送回那座冷清的王府。?

??我还是喜欢在书房，书房有我很爱的书，那片金叶子做书签很合适，正好别在我忍住没继续看下去的那一页。?

??讲的是什么故事来着？我翻开那册话本，今晚特别想知道结局。?

??哦，原来是一对有情人穿越生死重新相见的故事。?

??真烂俗。?

??我被这破故事晕的更醉，忽然有个碗放在案上，是那个死了的侠客端来的。?

??真是一个离奇的夜，看完怪力乱神的故事，紧接着又出现怪力乱神的事。可我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一把将她拽过来。?

??叫魂是怎么叫的来着，对，喊名字。我一声一声的喊她，得到的是一个巴掌。?

??是那个丫头，一脸羞红的看着我，我还没说完对不起，她就扭头跑了。

??我再也没有回过府，直到哥哥那天下了赏赐。

??还好是白天，我没有白天喝酒的习惯，更何况我再也没喝过。

??但为什么我好像又醉了。

??我知道府里的梨花开的动人，可为什么树下还有个舞剑的影子。

??纷纷落下的花瓣忽的往上溯起，我看到了那个不告而别的人，又看到那个人扶着树踉跄，然后无力的歪在树下。就像那封传回来她死讯的信里写的一样。

??我控制不住的冲了过去，假的就假的吧。

??最起码在这一刻，我好像真的回到了建隆四年，救回了她。

??我问哥哥从太医署要了最好的医正过来。圣手告诉我她被人封了内力。

??我有点希望她是那个故人。

??如果问我原因，我觉得是我不喜欢掌控不了的事情，她还活着，代表我手里的线还没断。

??一定是这样的，所以我又拿了宫里的补药，等着她醒，再骗她是毒药。

??上天是眷顾我的，她说了我的台词，又嘲讽了我一顿。

??可是我觉得很幸福，虽然我上次哭还是母亲去世的时候。

她又轻又笨拙的回着我的吻，压着我躺在床上。我闻着她颈间的香气，扯下她肩上的衣服，她还手扯掉我的发冠扔了出去。

??我读了很多书，却一直体会不到什么是干柴烈火。和她在一起我才知道是什么意思。从前是，现在更是。

??晋王府瓦上的两只鸟不知道打了多少次，只是看着她慢慢鼓起来的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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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父亲了。

??母亲生我的时候不复年轻，她怀孕的时候刚二十岁，她们都吃了很多苦。

??她的胎相不稳，受了很多罪，总是心口痛，太医看了也没办法。

??我好后悔，后悔没有喝药，应该等她再养一养身体，再一起规划我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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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太憋了，她在我身上不安分的缠了一晚上，让我允她出门玩。

我想了想，或许是我之前太紧张，让她喘不过气。

??她出去玩了一天，回来的有些晚，还有些累，但是身体却慢慢好起来，晚上睡得比之前安稳多了。

??我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她睡着之前手在显怀的肚子上摸着。?

我开始幻想她生产那天。一定要把太医署最好的医正和产婆都唤来，把内院围个里三层外三层，陪着她过难关，陪着她一起见证我们孩子的诞生。?

??我长的好，她也是，所以小孩刚生出来丑也没事，有父母的底子在。就算真的有差错，父亲是晋王、是开封府的冷面府尹，没人敢嘲笑。?

??我看着窗外澄净的夜色。爹，娘，我觉得好幸福，幸福到晚上没时间跟你们念叨我的心里话，只想搂着她睡去。?

??没过两天，她却突然发火，惩治了一些下人。而处置的下人里，刚好有那天隐卫说的，消失的侍女。

??我觉得不对劲，但得到的反馈是她那天去了羽衣楼，楼里姑娘换衣服的地方……隐卫不好进去。

??可能是我又多想了，虽然她有武艺傍身，但还是得尽快挑几个功夫好的女子来保护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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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肚子闹腾的厉害，让我陪她去趟清河散心。我们祭拜了那些故人，她买了好多松子糖，一股脑的全堆在红线墓前，愣愣的流泪。我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用我的怀抱为她挡挡风。

??红线啊，看她那么伤心，跑过来做她的孩子吧，帮我哄哄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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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开封，我把赵普一家喊来陪她，赵承宗随他娘机灵，早早就盯上了她隆起的肚子。

所以晚上我又在幻想孩子长大以后的事情，如果是个女孩，嫁给赵承宗会不会不太合适？毕竟那孩子太野，我希望我的女儿有个风雨同舟的伴儿。如果是个男孩，长相随了我们，也一定能像我迷她一样，迷住自己心爱的姑娘。

??我出神的想着，却听到她突然痛苦惊呼，我紧张极了，一下一下的安抚她。她说是做了噩梦，又缩在我怀里对我打趣。

??紧张的人又变成了她，前几日给内院外边添了禁军，又要再加几个隐卫。

可能是怕放烟火的时候烧了内院吧，能多几个人救火。

??赵普说怀孕的女子总是有一些奇怪的想法，都随她。

??随她，但也不能由着她，比如她颤颤巍巍的去引烟火线，我拢着她的手，好凉，一会再给她暖暖。

??我和她站在院里，烟火在头顶燃的绚丽。但是好像有些不对，她突然抬袖好像在吃什么，她眼底划过一抹惊恐，然后猛地冲到我前面的光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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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尖擦着她后心刺了出来，她好像不知道痛。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能把面前的刺客一脚踢飞，还能把冒着热气的短剑从身前拔了出来，甩到黑衣人的身上。

??梨花被腥气的红沁的碎了，我看着她和身上横着的血洞一起砸在地上。?

??我终于知道自己丢了什么。?

??丢了那个在我心里做了窝的人，

??那个又跳到我心尖上，来去如风的人。

??我的妻死了，所以我满身缟素。?

??案上的东西之前被我扫了一地，重新收拾的时候发现了一封信，信上面称我廷宜。?

??是妻不知道什么时候藏的遗书。?

??她说让我转告哥哥，不要什么人都乱捡，让我在遇到同她一样的人，不要相信。?

??好，我都答应。?

??她又说到了那个姓史的。我知道，只是我那时好像没有别的办法。?

??不过没关系，都听她的，下次再小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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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千秋在我，功过任说。?

??我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是踌躇的，但是她说这句话，我觉得是真的。

还有什么能比名满两座开封城的金叶侠的认可更诚挚呢？?

??我笑了，笑的眼泪流下来，我没有抹，水珠一颗一颗落在她的墨上，好像我们在隔空回应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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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松子糖，金元宝，我都记下了，绝对忘不掉。?

??我轻轻的念着那句山高路远，指腹抚着那句珍重，?

??珍重，我们都珍重。?

??松子糖我放了很多，不用和红线抢。在我还没去过的河那边，做个甜蜜的小孩吧。?

??我自认为可以平静地办完她的丧仪，但现在心里的异样让我无法自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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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个喜欢把好和坏都考虑清楚的人，看着晕湿的笔墨，我绞尽脑汁的往好处想。?

??她不用在二十岁的时候忍着妊娠之痛了。?

??心魔把我的思绪不断往另一边拉扯，?

??是，她不用再受苦了。?

??因为她永远活在二十岁。?

??所以，也不会和我有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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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累了，不想回忆了。?

??把过去一层层剖开，露出我的脆弱、我的痛苦，我真的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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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封府出了大事，受害人和查案人都是我。?

??只是我查了很久，总会在最细的地方断掉。?

??看，开封府尹也有没用的时候，救不了活着的人，宽慰不了埋在土里的人。

??只是我懂了她为什么那么恨绣金楼。开封府的人现在没事就爱去捣绣金楼的窝点，每清一个，就可以去孙老那领赏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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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还是没有头绪。我去了一趟军营，朝廷在为南征做准备。

底下人七嘴八舌说的话从我的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突然听到一声铿锵的八方风雷。

??最近忙的我无暇他顾，偷闲的时候会宽慰自己，我不可能为了一个女人萎靡不振，刚好我又要忙朝中的事。

??人还是要忙一点，忙一点才不会想七想八。可是那声音把我埋起来的往事挑了丝线出来。

??我听错了，怎么会是她呢。她现在应该在清河那颗晒着太阳的梨树地下睡觉。

??姐姐喊我去她办的相亲宴，我不想去，可这是姐姐办的，我还是去了。

无非就是些年轻的男男女女情愫暗涌的席罢了。

??我坐在二楼，慢慢喝着茶，看着下面，一个女子在《破阵乐》中舞剑，舞的光辉圣洁，翩若惊鸿，像极了我死去的妻。

??我让人去打听这剑舞的来历，还没等到消息传来，我自己看见了。

??我看着那女子极不自然的面对一个男子，那个紧张的小动作和她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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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的，都是假的。

??那女子后来日日同那男子当街纵马，在军营里打得火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