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

徐云河蹲下先给女儿换鞋子，并轻声叮嘱女儿。今天给女儿带了一双棉拖鞋。

“然然，叔叔还在休息，我们先去厨房。”

“嗯。”

换好鞋子后，母女俩先去了厨房。

和昨天一样，徐云河找来一把椅子让女儿坐着玩，然后自己才放心去干活。

十点半左右，何哲远起床。

昨天，何哲远刚洗好碗，就接到工厂的电话，有突发事情需要他去处理。事情是这样的：工厂在放假，却接到一份订单，生意虽小，但对方要的紧急，几乎是哀求。因为开发区几乎所有的工厂都停工，他们万般无奈之下找到了何哲远。

何哲远和别家一样，没有犹豫直接拒绝了。这事要是在以前，工作狂的他不会犹豫只会接下来。不全是因为钱，而是人在“江湖”，总有个麻烦的时候，能出手便出手相助。

挂断电话拒绝后，以为能安心地和苏薇腻歪在一起，享受美美的二人世界，可电话中那人心急如焚相求的声音总是不断地回荡在耳旁，挥之不去，以至他心神不定。对方要加工的零件，工厂里有原材料，只需工人…

这一切苏薇看在眼里。

“哲远，现在春节放假期间是不是很难办？”

卧室双人床上，苏薇头枕着何哲远腿上。

“嗯，这个时候很难找到工厂。”

其实，苏薇关心的是何哲远工厂工人放假，想开工找不到人，不是关心别人找不找得到工厂加工。

苏薇翘起头看着何哲远。他正若有所思地抱着胳膊仰头看着天花板某处。苏薇看出了他的心思。而此刻的苏薇只想在缱绻旖旎的时光里，永远沉沦。

“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

“是吧？”

苏薇感觉他浑身一震，仿佛瞬间注入了力量。

“我应该可以想想办法的。”

何哲远侧身去拿放在一旁床头柜上的电话。他这么猛的一折腾，苏薇不得不起身睡到一旁。

何哲远拿起电话先是回拨。电话接通后，得知对方事情仍然没能解决，他决定试试。对方自然是千恩万谢。

何哲远接了下来。紧接着他起床穿衣服，打电话，上窜下跳地忙开了。在拉开房门出去的瞬间，还好，他记起了家里还有一个人。

“哦，苏薇…”

苏薇侧身躺着，右手撑着头，撅嘴看着他。

何哲远笑了起来，重新扑倒床上。两个人一通嬉闹。

“不许走，我不想一个人待着。”苏薇的心情是矛盾的。

“不走，我舍不得你。”

“明明是在说谎，刚才我以为你就这么跑掉啦。”

“谁？谁跑？我吗？”何哲远故意装傻，“有美人还要什么他妈的江山。”

明知道是假话，可苏薇还是心花怒放。

“我能和你一起去工厂吗？”

“当然。只是工厂没啥好玩的。”

“有你在的工厂就好玩。”

“那还等什么，去工厂玩呗。”何哲远连人带被褥通通抱起。

苏薇咯咯地笑。

于是，熟悉的一幕再次出现，而在两年前，何哲远曾发誓，不再做个工作狂，如今誓言全抛置脑后。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二十分钟后，他们出门。苏薇根本来不及化妆，因为何哲远急得不行。最后，她只能简单抹点唇彩。

何哲远一上车就戴上耳机，然后和同事们挨个给工人打电话。他无暇顾及苏薇。到达工厂后，他将苏薇安排在他的办公室里，然后继续联系工人。没有回家愿意来、回家的只要愿意来且路程不远的工人，就专门去接，工资是三倍，最后找到十来个人。人员搞定后是连夜加班加点生产，六个小时后，完工交货。当对方拿到按时按质按量完成的货物时，感动万分，当即拍着胸脯承诺，以后但凡有交易，第一时间找何哲远。

何哲远听了之后立即表示了感谢。生意场上的话，只且一听罢了，他只求诚信。这单生意他一分钱也没有挣到，利润都给了员工。自己的劳动是倒贴。

苏薇无聊地在工厂耗了一晚。但是在看到何哲远以卓越的领导力和高超的指挥技巧成功地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时，男人全神贯注地投入工作帅到让人移不开眼时，她为他的指挥若定而折服，也抵消了她的缺憾。

凌晨时分，何哲远和苏薇走出工厂。此刻天色浅灰色，东方天边露出鱼肚白，夜色与曙色交错，繁星已落，朝霞正起。

“走，回家。”何哲远搂住苏薇的肩膀。

苏薇没有动。“我今天白班。”

今天八点接班，苏薇必须去上班，因为她没假，也找不到人可以换班。平时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找人换班，更别提春节期间。

“哦，几点？”

“八点接班。”

“嗯，八点，现在快五点…”何哲远看了一眼时间，“先到医院旁开间房，你休息到七点五十，还有两个多小时。”

“不了，送我去医院吧，我去值班室休息。”

“别，打扰别人，咱们去开房。”

“不了。”苏薇固执地坚持。

“听话，开间房。”

何哲远不再征求苏薇的意见，开车来到医院旁的一家酒店开房。进入房间，第一时间先让苏薇躺下，看她闭上眼睛休息。他则坐到一旁的椅子上休息，尽量不发出任何响动，以免打扰到她。

七点四十，何哲远叫醒苏薇。他在七点时，下楼在餐厅拿了一杯牛奶和几块面包。

苏薇躺下大概刚睡着，晕乎乎起床洗漱。

“吃两口垫垫。”

“吃不下。”苏薇娇弱的声音。

“今天请假吧。”何哲远心疼。

“不行，现在上哪儿找人去。”

“就说你病了。”

“什么病？”

“嗯？头晕虚弱无力发热感冒…”

“哎，你弄虚作假也得挑地方啊，你是在挑战我们医院的诊疗技术吗？”

何哲远从背后抱住苏薇的腰，“嘿嘿，关公门前耍大刀－－自不量力。”

苏薇笑了起来。

“哎，中午我送饭过来。”

“中午？医院有食堂。”

“能和我送来的比？”

“嗯？”

“这还考虑？”他扳过她的肩头，面对面看着她。

苏薇看着他，噗哧笑出声。

“说好了，中午爱心盒饭。几点送来？”

“十一点四十以后都行。”苏薇笑着说道。此刻，幸福已将她淹没。

在医院门口和苏薇分开，之后何哲远开车回家。

何哲远洗漱后，准备去厨房先倒杯牛奶。

厨房里：胡悦然在看书。炖煮的锅咕嘟咕嘟正冒着热气，散发出令人垂涎的香气。徐云河在切肉片。

站在门口的何哲远愣住了，这样的画面好熟悉。他竟不忍去打破这宁静，一时兴起，他学了一声猫叫。

“喵。”

胡悦然第一时间抬头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叔叔。”她丢下书滑下椅子，奔向何哲远。

“哎，然然好。”何哲远弯腰抱起胡悦然。

徐云河放下手头的事。

“早上需要吃点儿什么吗？”

“牛奶。冰箱里有速冻包子，蒸两个，再加一个鸡蛋。”

“好。先喝牛奶吧。”

“行。”

徐云河取出一个杯子倒了一杯牛奶，然后送进微波炉加热。

“然然，你吃过早饭了吗？在看什么书？”

“嗯，吃过了。在看《小美人鱼》。”

“哦。好看吗？”

胡悦然一听这话，立刻介绍书本内容。“在美丽的大海上住着小美人鱼玛丽娜，她是个向往冒险和浪漫的美人鱼，对海面上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嗯。”

何哲远吃惊地望着胡悦然，孩子的叙述能力很强，而且条理清晰。“哇，然然，你认识多少字啊？”

叮。微波炉响了一声。

徐云河取出牛奶递给何哲远。

“她哪儿认识好多字呀，她先通过拼音，拼音拼不出来的会问，然后全部记下来。然然，下来，让叔叔先吃饭。”

“天啊，这么聪明的吗？我到现在连拼音都拼不出来。”

何哲远接过牛奶，举起杯子朝徐云河表示感谢，然后抱着胡悦然出了厨房。“嗯，然后呢？”

“然后她在一次探险中遇到了一位王子并爱上了王子…”

“嗯。”

“玛丽娜和海巫坐了交易，用自己的声音换取一双腿，这样她才能上岸与王子相遇。”

“嗯。”

“最后，玛丽娜有两个选择。”

“哪两个？”

“一，杀死王子以换取自己重生；二，选择变成海上的泡沫。”

“那么玛丽娜是怎么选择的？”

“成为海上的泡沫。”

“哦，”何哲远双手抱着胸前作痛苦状，倒在沙发上，“太悲伤了。”

何哲远笑了，这样的童话故事只是童话罢了，“我爱你，愿为你牺牲自己的一切”，只能出现在童话中，现实世界只有残酷的真相。

“然然，还有故事吗？”

“有，匹诺曹木偶奇遇记。”

“哇，这你都知道啊。”

“老人皮帕诺把一块能哭会笑的木头雕成了木偶…”

那边厨房，包子蒸好，鸡蛋煮好。徐云河用盘子装上，端了出来。来到客厅中。

女儿像个小老师一样，站在客厅中央，声情并茂地在讲述着故事。而端坐在沙发上的何哲远听得认真仔细。

这时，胡悦然的故事讲完了。接下来，休息，喝水。“小老师”根本不想休息，精力充沛，无奈背得滚瓜烂熟的就只有这么几个故事。“小老师”暗暗下定决心回去多多背诵，方便下次显摆。

“哇，太精彩了，谢谢然然。”

何哲远热烈地鼓掌。

得到夸奖的胡悦然，小脸满是骄傲，她看见徐云河后，立刻跑向了妈妈。

徐云河疼爱地摸着女儿的头发。今天给女儿编了两个小辫。然后把盘子递给坐在沙发上的何哲远。

“哎哟，然然是真聪明，我记得姐姐这么大时，她妈妈是各种教育，那个木头脑袋就是学不会，整天鸡飞狗跳。”

对于孩子的教育，前妻吴妮和何哲远的观点完全相背而行。一句话来说，就是一个主张鸡娃，一个主张自由。为此两个人经常吵架。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数数，哎哟喂，”如今回忆起来依旧让人头疼，何哲远五官拧巴到了一起，“那差点数数数疯了，姐姐笨死了。”

胡悦然听罢大笑起来，“姐姐笨死了。”她学何哲远说话。

“哎，不许这么说姐姐。”徐云河及时制止女儿。

胡悦然立刻收起嬉笑。

这倒是提醒了何哲远，不应该背后说女儿的不是。

“保密啊，然然。姐姐要是知道我背后说她，她会跟我拼命的。嘘…”

“嗯，嘘…”

慎重起见，他俩还做了约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说，谁说谁是小狗。”

“这下保险了，钩了手指盖了章。”何哲远和胡悦然扮起了鬼脸，“保密。”

“保密。”胡悦然的小手捂住了嘴巴。

“小机灵。”何哲远非常喜欢这个可爱的孩子。

“哎，对了，小徐，然然多大了？什么时候上小学？”

“五岁，明年九月读小学。”

“在哪儿读呢？”

犹如被突然从天而降的一块石头砸到一般，徐云河呆住。是啊，在哪儿读呢？明年读小学咋办？孩子的户口还在胡勇老家…

“是回老家在当地读吗？还是在这里？”

“我们没有家…”心乱如麻的徐云河脱口而出，随即觉得不妥，便住了口。

“我们没有家”，何哲远理解成了，他们在这里没有买房无法落户。如果没有住房户口的话，按照目前的政策，然然就只能读农民工子弟小学。

“哦，你们现在住在开发区那边，那里有配套的小学，而且不错。明年然然要读小学的话，你提醒我一下，那边学校我有熟人，然然可以在那儿读。”

“真的吗？”

“当然。”

十分钟前背上的山一样的大包袱，何哲远轻松给徐云河卸下了。

“真是太感谢了。”徐云河双手合十，发出由衷的感谢。

“别客气，举手之劳。”

开发区小学虽然她没进去过，但是她路过见过，光学校宽敞的操场、色彩鲜艳如彩带般的塑胶跑道就让她羡慕。孩子可以在那么好的环境读书，受良好的教育，这是天大的一件事啊，这么大的事有了着落，徐云河激动到不能自已。

何哲远看到徐云河的样子乐了，估计自己现在的形象在徐云河心中应该是无比高大。

是的，此刻徐云河心中何哲远的形象堪比如来。

“哦，对了，今天中午什么菜？”

“红烧牛仔骨，杏鲍菇炒肉片，酸辣土豆丝，虎皮青椒，还有一个滑肉汤。”

“嗯，行。我要准备一个便当。”

“是要带走？”

“对，我记得家里有个便当盒。”

说着，两人走向厨房。进入厨房，徐云河凭着记忆中的印象很快将便当盒找了出来。这个便当盒还是何雅纯小时候，一家人出去玩时买的。

徐云河找出便当盒立即清洗晾干，以备用。

“几点要？”

“十一点三十左右。”

“嗯。”徐云河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十一点，完全来得及。

十一点半，何哲远带着便当出发。十一点五十左右到达医院食堂。他们约好了。

何哲远进入食堂。正是职工吃饭点儿，食堂内一群群的“白大褂”进进出出，看得他“眼花缭乱”。这时苏薇在一个角落里朝何哲远招手。何哲远立刻注意到，并走了过去。

“饿了吧，来，吃饭。”

苏薇的面前是一盒饭一盒菜，还有一盒汤。接过何哲远递来的筷子，苏薇吃了起来。她确实饿了，早上没胃口，只喝了半杯牛奶和几口面包。

“你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