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两节课考一张试卷，时间绰绰有余，林乐阳写完作文就睡了过去，昨晚熬夜查了一晚攻略，早上五点就爬起来跑步，能睁着眼撑到现在已经是极限了。

夏时叙早就写完了作文，正在看数学习题册，林乐阳趴着睡得不安稳，无意识摸到了他的手，随后紧紧抓住，一张小脸皱在一起，好像做了噩梦。

下课铃声响起，林乐阳才从噩梦中挣扎出来，红着眼睛坐起来，身子一歪靠在了夏时叙身上。

“怎么了？”夏时叙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了没发烧。

林乐阳梦里全是夏时叙的死状，有时是地面塌陷，有时是楼上掉下的花盆广告牌，有时是持刀抢劫的歹徒，最后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夏时叙的脸和他看到的第一个数字“1”的脸重合在一起，倒在血泊里望向他。

“哥。”林乐阳用夏时叙的上衣擦眼泪，“你最近出门一定要小心好不好？”

你不要死好不好。

夏时叙只以为他做了噩梦，伸手捏了捏他睡红了的脸：“知道了。”

林乐阳看着纹丝不动的数字“9”，自暴自弃地用头重重撞了夏时叙一下：“你不知道！”

很快就到了下午最后一节课，今天一整天林乐阳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夏时叙，连上厕所都一起，崔邈和陈宏意暗戳戳地观察了一天，背后说着小话：“怎么感觉今天他们两个格外腻歪？”

陈宏意沉默片刻：“说实话，我时常怀疑他们在发展不正当男男关系。”

前排的方珂笑得嘴角都要裂了，转头传销似的让两个直男给她们的cp楼点点关注。

崔邈点开一个贴就被吓的退了出来，怀疑人生道：“珂姐，你们这楼不会被扫黄打非抓起来吗？”

陈宏意：“快看，小阳又靠叙哥身上了！”

方珂眼神放光：“看叙哥的口型，好像是说‘困了？一会儿车上可以先睡。’”

崔邈借着一摞书的掩护偷偷往那边看：“你还会读唇语呢？”

方珂：“不会啊，我乱讲的。”

崔邈：“……”

陈宏意：“……”

放学后几人一起出了学校，林乐阳总觉得崔邈有些奇怪，问道：“妙妙崔，你干嘛鬼鬼祟祟地看我？”

崔邈摇了摇头，缄默不言。

他现在一闭眼就是刚才看到的贴子，一时不敢直视眼前的人，但当着夏时叙的面他更不敢说自己看到了什么，只能偷偷把贴子发到了夏时叙微信上。

「米奇妙妙崔」：叙哥，学校好多人嗑你和小阳的……cp？你知道cp啥意思不？

「米奇妙妙崔」：但我觉得有些内容太内个了……你要不找人处理一下？

回家的车上，夏时叙点开了贴子，面无表情地把所有带颜色的内容全部举报掉，看着一千多楼变成了七百多，才收起手机，功成身退。

他不介意有人嗑自己和林乐阳的cp，甚至有些喜欢别人把他和林乐阳放在一起，但是有些不能过审的东西，绝不允许放在林乐阳身上。

“哥，不要玩手机。”林乐阳躺在夏时叙腿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看着他，“会晕车的。”

夏时叙轻轻摸着他的脸，“嗯”了一声。

那个“9”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更加完整地出现在林乐阳眼里，异常刺眼。

林乐阳闭上双眼，眼不见为净。

这两天都在考试，作业不多，班级群里大家都蠢蠢欲动在准备小长假出去玩，崔邈戳了戳林乐阳，问他要不要去玩剧本杀。

最后九天，林乐阳想和夏时叙待在一起，又担心夏时叙错过和朋友们一起玩会遗憾，于是问道：“哥，你要和崔邈他们玩剧本杀吗？”

夏时叙以为他想去，点头道：“可以。”

「不是小羊」：可以！我和我哥都去！

「米奇妙妙崔」：哦豁，还得是小阳才能叫动叙哥

「陈公子」：……

「方嗑嗑」：鹅鹅鹅鹅鹅

「不是小羊」：？什么鹅

「噜噜噜」：鹅鹅鹅鹅鹅

「不是小羊」：@噜噜噜班长你怎么也跟方珂一起鹅！

「噜噜噜」：你不懂，鹅鹅鹅鹅

林乐阳莫名其妙，也懒得再问，跑到正在做题的夏时叙旁边，看了他半天，一咬牙，凑近亲了一口他的脸。

夏时叙一愣，刚理清的解题思路瞬间又乱成一团，林乐阳刚洗了头，洗发水的橙花香若有若无地飘着，飘的他脑子都停止了思考。

“小羊……”

“嗯？”林乐阳手忙脚乱地开了把游戏，脸都要钻进屏幕里去了，“攻略说的，要随时给男朋友亲亲。有恋爱的感觉了吗哥？”

夏时叙深吸一口气，反复告诫自己他还没成年，重新拿起了笔。

林乐阳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起身靠近，拉开夏时叙的胳膊，直接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对面，下巴搁在人肩膀上，两只手穿到他身后举起手机：“你写你的我打我的！”

夏时叙这下彻底没心思写题了。

“林乐阳。”夏时叙拎着林乐阳的后领，拉开一段距离，眼睛里写满了他看不懂的东西，“别再看乱七八糟的攻略了，下去。”

林乐阳游戏也不打了，双手紧紧抱住夏时叙的腰，脸埋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我不下！说好了让你体验恋爱的感觉的！男朋友就是要这样的！”

“我已经体验到了，可以结束了。”夏时叙生怕自己冲动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想把人拎下去，林乐阳却紧紧扒着他，像树袋熊一样贴在他身上。

“小羊，听话。”

“我不要走……”林乐阳突然心态崩塌，说话都带了哭腔。

从他有记忆开始，除了苏溪亭，陪他最多的就是夏时叙，他和夏时叙在一起的时间比他独处的时间还要长。

这么多年，他们一起生活，一起上学，从来没分开过，夏时叙就像他的亲哥哥一样，早就成为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今天即将结束，夏时叙的生命只剩八天。

“呜呜呜呜……”林乐阳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哥你不要走，别丢下我呜呜呜……”

夏时叙被他哭懵了，连忙把人抱紧，撸猫似的一下一下顺着林乐阳的后背：“我不走，别哭。”

“呜呜呜呜呜呜……”

夏时叙不知道他突然怎么了，有些哭笑不得：“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都是反的，别怕。”

林乐阳哭着摇头，擦眼泪全蹭到夏时叙身上，两人面对面抱着坐了很久，夏时叙不自在地动了下腿：“小羊，你先下去。”

再不下去要出事了。

“不要。”林乐阳刚消停一会又开始掉眼泪，“你不要丢下我。”

“不丢，我去换个衣服。”夏时叙揉了一把他的头，“都被你哭湿了。”

林乐阳这才不情不愿地从人身上下来，手还抓着夏时叙的衣角不放。

夏时叙觉得奇怪：“你这几天到底怎么回事？有人欺负你了？”

林乐阳摇摇头，小声嘀咕：“谁能欺负我啊。”

夏时叙心说也是，林乐阳只是看起来比较软，还真没任人欺负过。

但他就更想不通了，这几天林乐阳特别奇怪，先是莫名其妙说要实现他的愿望，对他动手动脚，看他的眼神也一言难尽，一会儿要黏着，一会儿又要哭，心情也时好时坏的。

他由着林乐阳抓着自己的上衣，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他斗胆自作多情一下，林乐阳是不是……喜欢他了？

是不是借着实现“愿望”的幌子，故意和他亲近，又怕自己不喜欢他，所以时不时就难过一下。

夏时叙越想越合理，又担心自己真是自作多情了，试探道：“小羊，你有喜欢的人吗？”

林乐阳刚哭完，鼻音很重：“没有啊，怎么突然问这个？”

“要是有喜欢的人，就不要演我男朋友了。”夏时叙语气平淡，“别让对方误会。”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松松拉着他衣角的手一紧：“没有喜欢的人，要演男朋友。”

林乐阳一把抱住眼前人的腰，他一定要完成夏时叙最后的愿望！

呜呜他哥也太好了，竟然还担心他被喜欢的人误会。

为什么要让这么好的人英年早逝。

林乐阳额头抵着夏时叙的后背，小声骂骂咧咧：“贼老天，不公平，好人没好报。”

“嘀咕什么呢？”夏时叙推开他，“我要脱衣服了，你回避一下。”

林乐阳：“为什么，当弟弟的时候都不用回避，当男朋友就要回避了。”

夏时叙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因为弟弟不会被日。”

林乐阳：“？”

林乐阳：“……”

“你换衣服吧。”林乐阳红着脸转身就走，把房门关的震天响。

网上的攻略只教了亲亲抱抱约会逛街，没有贴子提过更私密的事情。

提过的可能已经被404了。

而且他和夏时叙连亲都没亲过，除了那天吃蛋糕……

林乐阳坐在地毯上翻来覆去地转圈打滚，夏时叙只说想体验恋爱的感觉，没说还要……那什么吧。

而且他都没成年呢。

夏时叙下楼就看到林乐阳抱着腿坐在地上转圈，好笑地喊了他一声：“小男朋友。”

林乐阳干脆躺到了地上：“哥，我考虑了一下，你要是还想体验……那个什么的感觉，我可能不太行。”

夏时叙：“？”

林乐阳自说自话：“我还没有成年呢，虽然我是男孩子，但也有点违法吧？”

夏时叙：“……”

他从林乐阳的话里挑出漏洞，问：“成年就可以了？”

林乐阳：“啊？”

他皱着一张小脸想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不行。

不过夏时叙恐怕也撑不到他成年了，林乐阳说不出这件事，只好模棱两可地说道：“成年再说。”

“林乐阳。”夏时叙坐到了他旁边，语气认真，“说的什么混话？这种事怎么能胡乱答应？别人问你你也这么说吗？”

林乐阳小声：“是你问的我才这么说，是别人我早就动手了。”

夏时叙顿了顿，刚刚的念头又冒了出来。心脏不受控制地越跳越快，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稳着语气：“小羊，你喜欢我吗？”

林乐阳想都不想：“喜欢啊。”

他一脸坦然，夏时叙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林乐阳继续说道：“哥你的问题好奇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哎我怎么会不喜欢你？你不喜欢我吗？”

夏时叙闭了闭眼，想把地毯卷起来裹着这个没心没肺的“弟弟”扔出去。

林乐阳到底什么时候能把他当个男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