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领,我带人去,您和兄弟们一起撤。”
离星沈最近的人压低声音建议道,星沈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准备。”
头顶的破风声已经渐渐消散,映在夜幕上的光点也几乎不再闪动,星沈握紧了手中的火折子,左手向后悄悄比了个手势,一批接一批的人悄无声息滑了下去,星沈又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使了个眼色示意身边围着的人铺开成一条线,把火油都泼出去,星沈将耳朵贴在地上,凝神听了片刻,毫不犹豫点燃手中火折子掷了出去。
——轰——
一道冲天火墙燃起来,灼热的温度快要把人都烫熟,空气里甚至能闻见隐约的肉焦味,星沈隔着燎人的焰火与敌人对视,借着火光隐约的映照,她勉强看清了对方身上的甲胄,齐肃冰冷,是正规军,但不是大宣有编制的军队,她愣了下,脑子里白光一闪,心凉了一下,这是明则的人。
明则派这么多人过来,目的只有一个,杀了她。
汗已经沾湿了后背,贴身的衣物黏在背上,她转了下眼睛,看了看跟在身后拉弓保持攻击姿势的十人,约摸着时间也差不多,她命令他们离开。
“统领,”
“闭嘴,滚。”星沈声音森寒,这是冲着她来的,这二百人的性命在明则眼中甚至可能就是他练兵的点心,事已至此,能活一个便是一个。
“走。”
星沈说话的同时一支箭已经射了出去,时机不多了,对方已经察觉了他们的意图,很快就会派人在崖下守着,再不走便一个也走不掉。
箭镞从她耳边擦过去,星沈又射了两箭便起身朝后退去,她知道,她不走没人会走,而她也不想死在这儿。
身后的破风声还在继续,星沈最后回望了一眼,两三张年轻朴实的面孔被火光映的通红,他们只回头看了她一眼,脸上还挂着笑,沾了灰的脸衬得牙齿很白,眼眸是透亮的,其中死意决然。
星沈抓着绳子滑了下去,隐约间,她听见利器入肉的闷响,伙伴含痛厮杀的喊声,手中的绳子猛然一颤,她抬头去看,手足同僚叫人狠狠踩在脚下,温和又熟悉的面容被按在断岩上擦得血肉模糊,一双血气难消的眼睛死死盯着崖底,嘴一张就冒出一连串血珠。
活着。
唐星沈知道,他在告诉她,活着。
唐星沈低着头拼命往下滑,头顶只能听见从紧咬的齿缝间逼出的痛吼,嘶哑悲伤,然后突然归于寂静。她茫然地往上看,灼灼烈火里,伸出一只甲肉翻飞的手,指尖攥住绳索顶端的钩爪拼命埋进了自己的腹腔,然后用身体将它死死压住,缓缓闭上了眼。
星沈脑子灼成一片,身体却很冷,她飞速往下爬,眼皮被滴落的滚烫粘稠的液体打得一颤,眼泪突然疯狂地涌出来,和战友的鲜血混在一块。
箭镞的寒芒在唐星沈惊恐的眸光中钉住了她,饱满的弓弦余音铮铮,她用力偏了下肩膀,那支箭错过心脏贯穿了锁骨,巨大的力量带着她的身体狠狠往后一甩,剧烈的疼痛促使她弓起脊背,像只被人折断了脖颈的猫,挂在空中飘飘荡荡。
唐星沈用上最后一点力气松开了绳索,就这么坠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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