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鬼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一切却没有随之变得轻松。
娜芙提斯在受伤以后任然忙碌,当阿雅来找娜芙提斯时,一位年近四十的中年男性不知再与她交谈什么,见阿雅过来又不在言语,而是低头示意娜芙提斯,退了下去。
而在经过阿雅身旁,两人擦肩而过,她闻道了一股很浓的松木味。
等那人完全关门走了出去后,阿雅才敢继续问:“殿下,刚刚那个人是?”
娜芙提斯坐在一张雕刻了紫色马兰花与神明之眼的木制摇椅之上,下面还垫着一个用繁琐花纹缝制的棉花垫子。因为前几天的伤口导致脚底有些裂开,这让娜芙提斯这几天都无法正常的进行走路,只能以这样“瘫痪”的姿态与来人说话。
“是一位来自民间的艺术家。”娜芙提斯温和说道。
艺术家?
看着阿雅略带疑惑的眼神,娜芙提斯解释道:“伊加他们一定会采取行动对我施压,他们想用舆论让我被千夫所指,我也得反抗不是?”她浅浅的微笑着,好似并不对舆论的事情做出任何生气的表现。
阿雅总在她身上看到一种“人淡如菊”的感觉,不过这种感觉是极其可笑的,如若殿下淡漠一切,早就死了。
所以,那种感觉应该是——不强烈的坚韧。
她并非任人欺凌的野草。
“贵族对我的意见早就不小了,他们说什么我到是不在意,但这样的舆论若是让民众对我产生隔阂,那么之后我在施于援手他们也不会相信,更重要的是,这场爆炸究竟是不是巧合还有待考察,但这次的爆炸一定会影响到后续娜丽丝的婚礼。”娜芙提斯解释着,阿雅便立刻会意替她解释道:“因为这一次的爆炸舆论指向了您,那么接下来的爆炸也会让他们怀疑您,国王的婚姻被您搅局,到那时不仅是贵族,就连奴隶也会····”
婚姻当天,国王按照习俗会让新娘与他一起“施恩”——在城墙上撒下五谷,干粮。
若少去了这个环节,然后又刚好让娜芙提斯来背锅,那么····她就成了众矢之的。
“那需要更换计划吗?”阿雅问道。
“不,继续。没有任何办法比这个更合适了,只是舆论压力而已,我不在乎,况且···虽然针对的是我一个人,可想救他们的不止我一个人。”娜芙提斯无所谓道。
而偏偏有个不合时宜的人突然出现遮住了窗户口的半边阳光,那人逆着光,娜芙提斯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阿雅却立即蹙眉走向娜芙提斯,直接非常利索的把窗帘拉上。
动作快而敏捷,不止窗外的人觉得莫名其妙,连娜芙提斯都是一脸懵逼的看着黑脸的阿雅充满了敌意的捏着窗帘布子。
她试探性的探着身朝阿雅问道:“怎么了?”
这一声呼唤,虽然没有让她压下心中的不满,但也提醒了阿雅自己的失态,有些恼怒的在心中骂了自己一句,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找理由为自己开脱似的对着窗外的人没好气的喊着:“德尔大人,不知道从哪进门吗?这样贸然打扰恐怕不太好吧!偷窥这样的行为难道没人告诉你是不对的吗?”
经阿雅这样一说,门外的德尔尽然无法反驳,只能憋屈的又跑去敲门。
一来一回的逗笑了娜芙提斯,但阿雅可并不觉得好笑,从床上拿起一张薄毯子递给了娜芙提斯,轻轻为她盖上 。
她承认这样的行为很幼稚,可她唯一能觉得安心的方法只有这个。
随着敲门的声音越来越大,阿雅才慢悠悠的走过去给德尔开门,迎面的男人不垂眸看了阿雅一眼,这样的举动仿佛激起了阿雅的好胜心,毫不畏惧的盯着那双不屑的眼。
只可惜德尔对阿雅根本毫无任何攀比的欲望,只认为是个不懂规矩女仆而已。
他越过矮他一节的阿雅,大步走向坐在前方沐浴在阳光底下的娜芙提斯,这样的举动并不像是来找她闲谈的,反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炸弹是你放的?!”他怒不可歇的看着眼前的女人 。
阿雅眼见德尔是过来发狗疯的,立马跑到娜芙提斯身边平静的压着不悦回怼道:“德尔大人,搞清楚事情真相了吗?别因为训练士兵累的没办法思考问题了。”
可显然德尔并不打算去理会阿雅这样的无名小卒,而是继续质问此刻面色平和的她。
“你知道死了多少人吗?为了报复贵族就可以不顾女人和孩子的性命了吗?”
阿雅还要继续说什么,却被娜芙提斯抓住了手腕阻止,她平静望着德尔带着怒火的眼眸,等待着他接下来一系列的为死去的人抱不平的话。
她温和的看向阿雅轻轻的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你先出去吧。”
阿雅闻言,更加不悦的抿着唇低头捏着拳头,咬着嘴里的软肉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她始终都只能无奈站在一旁,以一个乖巧的侍女为身份看着他们接下来的谈话,这样的场景是她最不愿,也是最无力的时候,无法逾越的身份在这一刻如同一把巨大的枷锁将她套住。
无法违抗她的任何命令和请求,害怕自己破坏她的计划,害怕她会生气,所以习惯了顺从。
若是,自己跟娜丽丝小姐一样该多好,可以耍耍小性子抱着她的脖子说不想出去,想陪着她一起,可以不用顾虑身份,不用如此自卑的觉得自己亵渎了她。
“···是。”
我只想要一个可以与她共同面对困难的机会,而不是给她制造麻烦或者被她推开远离麻烦,那一晚你说让我能有自己的决定,不要以你为主,可我无法不以你为主,我也无法违抗你的任何命令。
“宴会死的不止是你憎恨的贵族,娜芙提斯!你这次的决定是不是太鲁莽了!?”德尔呵斥,她平静的听着却没有任何的波澜,好似这样的伤亡根本没有波动过她的情绪。
口口声声说要救人,却在这种时候对生命如此的漠视!
他忍无可忍的走上前,猛的俯下身,双手抓着椅子扶手将娜芙提斯困在小小的椅子上无处遁形。那一瞬间她整个人都跟着颤了颤。
德尔带着怨恨的双眼在怒斥着这个女人的淡漠,心中愤怒的野兽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撕碎!
“你说话啊!”
面对德尔的怒火,娜芙提斯却波澜不惊的看向他,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显得德尔像个疯子。她冷冷的带着一丝失望的说道:“说什么?跟你解释不是我做的?还是跟你忏悔自己杀了人?我说了你就信?”
“我信!”几乎是完全下意识的一句话,仿佛只要她说出一句‘不关她的事’他就会信她。
“你信就不会来问我。”
两人之间总是咋微妙的产生矛盾,似乎每一次的见面都夹杂着争吵。
“我只要一个解释。”
解释解释!他永远都说需要一个解释一个理由,可那样的态度分明早已坐实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却还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指责自己,她原以为他还是可以跟德尔好好相处的,可他从来都是一副认定了的姿态。
“德尔,你练兵练得脑子成摆设了?那么多炸药我从哪里买?我的手还没有长到这种程度。”娜芙提斯虽然语气平静但已经能听出几分她的不悦情绪,她还想好好感谢一下他上次的帮助,可今天他却没打算更自己好好说话。
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并不相信是她做的,可一想到那些惨死的尸体和谣言结合在一起,就不由的生气被情绪牵着走,他还惶恐她会变成一个手染鲜血的暴力之徒,所以这一路走来自己想要的解释,尽然成为了一场带着怒火的急切质问。
好像自己也在无形中做实了这一切就是她做的。
“这件事情真的跟你毫无关系吗?为什么在你离开以后爆炸就开始了?为什么有人看见你从废墟里出来?”
他只是想知道一个准确的答案,从她嘴里说出来,可这样的问题却在娜芙提斯耳中成了质问。
“问完了吗?要我以死谢罪?”
“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做的。”
见他如此执拗的追求一个肯定的答复,她心中就无名生出怒火,无语的叹了口气。
“不是!这一切都是为了陷害我的圈套,你看不出来吗? ”娜芙提斯带着几分怒火烦闷盯着他,“我在愚蠢也不可能布置那么多个炸弹最后将矛头指向我自己吧!你明明比我都清楚,却像个傻子一样来质问我,难道你觉得杀掉一群贵族比救人简单吗?”
直到最后一个字落音,他才彻底放下了心来,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 抱歉。”他颤抖的拳头松了下来,淡淡的说着,像是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她闷闷的叹了口气,不愿再与他在交谈此事,撩开拨在胸前的头发,单手靠在扶手上托腮望着窗外,淡淡的说道:“ 也许我们之间还可以谈其他事情。”
显然,听到这样的话,德尔突然蹙眉,她眉眼如此的温润却又在告诉着他身上的价值只剩下利用,他明白这件事情与娜丽丝绝对脱不了关系。
“你又想利用我做什么?”
明明心中不愿,却还是会开口询问。
“不是利用,是合作。”
“对我而言,两者没有区别。”
话虽说到了此处,但行动远比言语来的真诚,他渐渐朝前走去,那些光束打在她身上宛若神迹一般另他动容。明明受了伤却还要多管闲事,明明只要安安分分的便能少些伤痛却偏偏与所有人都要有所纠葛。
靠近成了他的一种本能,而远离成了一种不可控的下意识·····
“我们之间从来没有所谓的合作,在你身上我没有任何可图的东西,我也不想在你身上得到任何东西。”他踏上那些台阶一步步靠近她,她却悠然自得根本毫无畏惧,轻蔑的抬眸看向他。
德尔居高临下的看着躺在椅子上的娜芙提斯,宛如望着猎物却不忍下口的豺狼,满眼欲望却又被死死的压抑,他突然弯下腰将两只手撑在娜芙提斯两侧的扶手上,将她整个人都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下与她近距离的相对。他带着某种轻微的挑衅继续道:“殿下,没有双方想要的东西,合作是无法达成的。单方面的索取从来都是利用。”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半指,他强壮的身躯就这样猛的压下,却无法使她羞愧的低下头反而不甘示弱的微微扬起头颅,与他针锋相对,彼时窗外阳光真烈,将二人眼底的所有情绪都照耀的一览无遗,仿佛两块剔透的玻璃,都在悄然猜测对方的心思。
只可惜他心底里的那条锁链却被娜芙提斯死死的拽在手里,她故意贴近德尔,见他微微后仰她又故意朝前凑近几分,冷傲轻蔑的眼将他整个人都看的彻彻底底。
“你有。”
简单的两个字却如同某种魔咒一样,蛊惑着他心墙的间隙。
德尔眼眸微颤,像是被她看穿一般,将心底里那股不想拿出来的感情挖了出来,娜芙提斯抬起手,冰冷的指尖划过德尔愣住的脸带着几分得意,勾唇微笑仿佛早已看穿了他所有。
她没在说出任何一句话,却又明明白白的说出了许多,娜芙提斯想用与他的婚约来以此来逼迫他。
对于现在的状况来说,就算真的婚姻解除了,他也会沦落到与别人订婚,可他又深爱着另他又爱又恨的娜芙提斯,所以他绝对不会想去解除的。
再者,如今除了和皇族订婚能让国王放松警惕以外,如今任何一家贵族往后都有可能被国王盯上,唯独与娜芙提斯在一起才是最稳妥最安全的。
不,与其说不想解除,其实是不想娶别人而已,家族的生死存亡尽然仅仅在一桩婚姻之间·····
德尔懊恼的不想承认,猛然拽住那只抚摸在脸上的手,想要将她狠狠的甩开来以此证明自己不爱她的事实,可真要如此时他又捏着那只柔软的手不愿放开。
恶狠狠的瞪在试图玩弄自己的娜芙提斯身上,她丝毫不畏惧他的恶意。她那样得逞后的窃喜让德尔懊恼不已,却又情难自抑的将那只手放在了自己的唇边,仿佛····默认了某些事情后的妥协。
“你还是一样的卑鄙。”德尔痛恨着,却又不得不臣服在她的裙下。
“这段婚姻你无法舍弃,我们都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所以我们早就成了不得不拴在一起的蚂蚱了。”娜芙提斯淡淡的说道迅速抽回自己的手。
“好,既然要合作那我必须要说明一点,不要牵扯我的家族进来。”德尔单膝跪在她面前,此刻是他仰望着她。
“好。”
“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
“婚礼当日的侍卫,一半替换成你的,产生混乱后将晕死的娜丽丝悄悄藏入一个黑色箱子里面,其他的你们就不用管了,当然事情可能多多少少会发生一些变得,所以还需要你在城墙上驻足观望。”
德尔突然讥笑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些告诉国王?”
娜芙提斯抽回自己的手冷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德尔不屑道:“你不会做出愚蠢的决定的,至少你不会拿自己的家族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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