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关于神教的大肆杀戮,早已被披上了神圣的白纱,让那些唯一清醒却因反抗死去的英雄死在了每一天的黎明之中,而德尔在没收土地的事情之上也不顺利,那些平民总会抄起铁锹跟他们拼命,狰狞着嘴脸怒骂他们强盗。虽然···在无形中帮助了奥菲洛斯的某件任务,但这样的心理压力也在无时无刻折磨自己。
而距离塔里回来的日子就在不久后,国王为了迎接他的到来又一次举办着那要人命的宴会,那些经他手送进去的奴隶,每一个都麻木的像被剪去了精神力的木偶,瑟缩在狭小的牢笼里面与不相识的陌生人相互拥抱在一起。
她们原本也该有灿烂的一生,也该挺起脊梁,如今却因为阶级的差异只能佝偻着身子,以屈辱的身份被送进屠宰场任人观赏。
腰间象征正义的刀剑被他捏紧,曾经郑重的骑士宣誓尽会变得如此讽刺,让如今的自己看上去如此的弱小又可笑。
可就当他以为一切都会随着哥哥多尼斯的到来得到缓解时,国王却对他的行动引起了怀疑,他自己谎称只是为了捉到反贼,可君王的疑心根本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放松警惕,使他行动受阻,并慢慢对他产生忌惮,若是长此以往卧底的行动只会举步维艰。
可偏偏,就在他一切都不顺利时,他抓到了他口中所谓的‘反贼’,就仿佛是刻意安排一般让他轻而易举的抓到了···一起合作过的搭档······
‘我不是叫你离开吗!留在这里做什么?!’德尔小声的对那人说道,可那人却发出嘲讽的笑声,在德尔靠近自己时用头狠狠的撞向他,头破血流下异常愤怒的对德尔大骂着:“混蛋!你还在装什么?!!!以为接近我就能抓到他们吗?!你做梦!老子死也不会背叛任何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做国王的走狗吧!!我们是不会输的!!你们这群蛀虫!杂碎!狗东西!!迟早会被拉下台!!”
而一直潜伏在德尔军队的伊加,尽然也在此时出现,他打量着眼前的人时德尔甚至还未发觉到他的出现,还在想办法如何将同伴解救,可他极其厌恶的眼神就仿佛已经下定决心的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计划,仿佛自己是那个叛徒,自己背叛了他。
“德尔将军好计策,不是你的话,我们还真抓不住这个人。”伊加看似在赞赏德尔,却还是以审视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人的微表情,他倒是要看看德尔是真的抓住了,还是在演戏。
“果然一切都是你的计划!老子真是瞎了眼尽然会相信你!说什么英雄主义!什么拯救人民全她妈是狗屁!!!!”
他怔愣在原地,想被一杆长矛刺穿了咽喉,将他死死的钉在原地被所有不同情绪的目光注视,灰白世界里伊加手中的匕首划破了那人的肌肤,鲜红的血液如同河流般淌过自己的脚趾,滚烫的、新鲜的、悲痛的成为了一道铺在他脚底下的血路。
那炽热的血液使他一瞬间明白了······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
······
夜晚,他回到了自己的安乐窝,多尼斯推开了他屋子的门,只见他疲惫的躺在床上用手遮着上半张脸,即使听到了有人进来他也在懒得起身去看了。
“看来你最近并不好过啊,我每次出门进行调查总能看见你与那些平民产生单方面的冲突。”多尼斯自己随意找了处坐的地方,单手撑起下颚看向自己的弟弟,其实他并不觉得此时的弟弟会回应自己,毕竟一个太过正义的人在经历一次次违背自己本心,被人误会的事情后,总会变得情绪低落。
而结果也如他所料,德尔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翻了个身看向床头点燃的灯不说话,就仿佛说再多也无法将心中的痛苦拔出来。
眼见如此,多尼斯也只是笑叹着想,他总归还是个孩子,理想的英雄主义被一点点的摧毁后,能支撑他的只有那一星半点的希望,他并不了解这些年德尔都经历过什么,可从一封封送回克利非家族的信件中他能明显的感觉出德尔的报复和正义。
安静了几许,德尔突然幡然起身望向多尼斯时的眼神多了几分少年感的疲惫和不该出现的沧桑,原是明媚少年,可短短几天却仿佛看尽世间百态,他吞咽下一口唾沫压抑道:“这些天,我总能看见一些熟悉的脸庞被送上神台,他们看着我,怨恨我···鄙视我,他们要我抓的人每晚都出现在我梦中,哥···我的初衷是守护埃帝罗的子民。”
少年带着迷茫和某种急切寻找答案的局促看着多尼斯,试图从他口中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你们不是说有办法吗?你们和娜芙提斯不是说很快就能结束了吗?为什么这么久了还是没有行动?”
他心疼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可在那些他也无法回答的问题中也还是低下了头,德尔下床想要逼迫他说出些什么,可他却一味闪躲的站起身,面无表情的朝他解释: “还不是时候,德尔。任何一场巨大的变革都不是零时决定的,它反而需要一段很长的时间去筹备,并且在改变的过程中也需要等上很久很久,并不是一场小聪明,一场战争就能带来的,我承认这段时间会很痛苦,可还不是时候。”
这样冰冷的回答制止住了德尔的动作,那把长矛似乎再一次刺向他的咽喉,让他极其费力且痛苦的深吸了一口气,来缓解心脏的沉痛,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疼痛,一下接着一下的捶打着他的每一根骨骼,仿佛那些死去的冤魂在诅咒自己。
他回忆起这些天的秘密行动,想起那位和自己一起行动的少年被自己‘亲手’抓住时憎恶自己的眼神和脱口大骂,都让他产生着巨大的眩晕感,脱力的问道:“真的吗?哥···那个人被抓,你真的不知道吗?为什么这么巧的就被我抓住?为什么他不走?”
这句话说出口时,就仿佛是知道了答案的无力感从嘴里飘出来,“难道他就不怕疼吗?”
“···牺牲是变革的第一步。”多尼斯冰冷的回答彻底湮灭了德尔心中的热血似的,心灰意冷的冷笑了一声说道: “哥,我小时候问过老师一个问题,我说那块荒地明明种了草地来年也会枯萎,为什么那些官员还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去种呢?···他说:‘你眼前出现了一条很深的河,你要怎么过河呢?’我说这和过河有什么关系?要过河搭桥不就好了?老师苦笑着说:‘错了,你要做的是抓紧马的尾巴,让他带你过河,这水再深也没有马高,你只要闭上眼睛抓紧马尾巴过河就好了,你只是个过河的人,至于怎么过河不要管。’我当时听不出来他说的马,其实不是马。···可我却要成为那个抓着马尾巴过河的人了。”
这匹马,是国王,也是多尼斯他们,无论是哪一方他都必须抓紧他们的尾巴才能不被淹死。
而这言外之意,血脉相连的两人又怎会不知道呢?
可就如同多尼斯说的,变革需要牺牲需要鲜血为更大的希望铺路,就像阿莎一样,这就是现实。他没办法去阻止这一场为他营造的计划,也必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走着一步棋。
因为···他是克利非家族的孩子,因为他是国王的手下是最好的卧底。因为身居高位,因为更有利用价值所以他们会义无反顾的为他牺牲,为他铺路,让他闪耀在埃帝罗这片国土所,为他们的家人送去希望。
“这些天早点休息吧,塔里回来的当天会有所行动。”他叹了口气起身离去 。
那盏灯火燃的火光越来越小,直至最后熄灭,德尔也无法入睡。
他始终无法忘记那双憎恶自己眼,哪怕只是为了演戏,可他还是接受不了那些人为了他而牺牲自己这种愚蠢的做法,可这种背叛伙伴将其送上断头台来获取国王的再一次信任和走狗有什么区别。
这么卑鄙的方法,为什么他们要同意?
原来变革需要太多不得已和一颗强大且无情的心脏才能走出黑暗,而在这颗星星再次闪耀之前,就必须要接受自己要成为尘埃的事实。
“谁都会成为牺牲者,我们在一起不过都是为了对方牺牲,为了对方铺路···可是哥哥,这样卑鄙的办法和欺骗有什么两样?”
窗外今夜并不宁静,神教之歌环绕在他的周围,如同恶魔低吟的吟唱令人胆寒,他瑟缩在床榻上在寒冷的夜晚,用单薄的毯子裹紧了自己的身躯。
这个冬天比以往来的要早许多,那些奴隶撑得到下一个春天的到来吗?
娜芙提斯···我们好不容易站在同一条战线,为什么···你却还是让我感到如此遥远,难道你也是用这种方法存活的吗?为你牺牲的人又会有多少呢?
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一台阶梯,托举你走上宝殿的椅子上。
睡意渐渐浓了起来,眩晕恍惚的视线之中,好像看见了一个人的身影,可他已经没有精力再去追寻那人到底是谁了···也许又是国王的探子,或许是埃帝罗的冤魂,或许·····
“碰——!!”
“!”
巨大踢窗的声音,将即将入睡的德尔惊醒。
窗户外灌入的冷风使他瞬间变得清醒,他看向窗口只见本该离开的人阿雅尽然负伤趴在自己的窗户口,喘着粗气虚弱的对德尔道:“咳咳···你欠我一个人情。”
她伤的很重,腹部还有一支被折断的箭头,全身都湿透了,德尔根本顾不及她说了什么,走上前用自己刚刚捂热的毯子给她裹上急切询问道:“你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
阿雅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从窗户上下来将那条毯子扔在地上也没有理会德尔的话,想扶着墙壁坐到椅子上,可被冷水寖泡过的身躯,已经冷的根本站不住脚跟,只能屈辱被自己讨厌的人一把扶住。
“我给你找处理伤口的东西来。”德尔蹙着眉将阿雅扶到了自己的床上,又将房间的灯火点燃放在她旁边,让她至少能获得一丝温暖,可阿雅却像是中邪了一样,对着伤口不管不顾的拉住了即将德尔再一次重复刚刚的话:“你欠我一个人情,你··要帮我。”
“好,帮你帮你,你别死了。”他也只能稀里糊涂的答应这个忙,毕竟人命关天,况且也算是自己欣赏的伙伴,可不能一天两个。
随机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