獩王

吴莲、聂槃两人在有反手的能力前，一直是既来之则安之的状态，既然打不过她们就只能让自己过的舒坦些。反正无论怎么防备，张家要她们的命也没法子。

可在聂槃能控制灵气后，两个人终于有了反制的手段，心思活络起来。吴莲为了保证自己的状态能随时开打，缓慢调整作息。她睡觉的时间减短，次数增多。

而张家好似不准备忍下去了，聂槃最近总能看到她偷偷摸摸一个人。尤其在她们睡觉的时候，张家会在隐秘的角落刻符文。

第一次张家只是寻找合适的地点，她走动发出的动静很小，近乎于无。聂槃听不出她在干什么，幸好那枚长钉可以让她定位张家的位置。

张家走后，聂槃过了一会儿才从床上起来，四处检查也没发现什么。之后张家的行为也毫无异样，对聂槃言语的试探好似完全不知内情。

一连几天，张家都没有再去她们的隔间里面。

聂槃始终在戒备，因此能够在张家画符的第一时间，就破解了符文的内容。

聂槃起身后发现张家不是简单的留下刻痕，而是拿灵气附在地面。若非她有长钉能够驱使灵气，恐怕是发现不了的。

这是一种施展后类似雷霆罩的法术，在屏障内会持续有雷霆闪动，被击中就会被汲取法力。发动条件极为苛刻，需要施咒者提供大量的法力。而发动后一般久久不会停歇，唯有屏障内人们的灵气被汲取殆尽才会消散。

目前法阵还是未完成品，看样子是整体的十分之一。如此大规模的法阵若是让张家得逞，仅凭借白眉她们是逃不出去了。

聂槃想，她们不能再等了。

吴莲醒了后聂槃就抓着她的手，神识交流把情况给吴莲说清楚。聂槃让她到时候护好蛋生，张家再动手脚就由她来挑头质问。

吴莲眨眼赞同，心里疑虑、担忧的不行。可她是年纪最大的不能露怯，否则蛋生的恐惧只会是她的几倍。

聂槃和吴莲一连几次装作安睡的样子，故意给张家留下做手脚的时间。她们毕竟处于弱势，平白无故开打那气势上也会弱三分。

终于张家上钩了，聂槃在她正认真画阵时一剑刺去，不给张家留下反应的机会。

吴莲从床上跳起大喊道：“张家！你在干什么？”

张家没躲过挨了这剑，却好似无事发生如往日般轻声细语：“嗯，没什么啊？”

随着她转身聂槃把剑收回，可在已经刺穿的衣服下面，不见张家被捅穿的身体出血。

聂槃呵斥：“那这个法阵是干什么用的？”

“好吧。”张家停顿几秒，冲到吴莲面前一脚踢在她的胸口。

“我本不想动手的。”

太快了！在吴莲的后背冲破墙壁前，她还在惊诧。因她与张家身高相差太多，原要踹在她小腹的那一脚踢在了她的胸口。

聂槃也没有反应过来，只看到吴莲撞破墙壁后在水面上翻滚。

藏在聂槃右手上的白眉一直在观察着，马上确定了张家并非是聂槃她们能对付的。牠询问主公，想要现在就冲出去保护聂槃。

聂槃同意了白眉的请求，手一挥那柄白金长弓自她右手背上飘出。

白眉也化为一只巨虎，骤然现身。

牠脊椎突出金属骨刺，四爪皆佩戴金护甲。尾骨末端链接着三棱刃，长尾一甩便如鞭子般响起破空声。牠挡在聂槃身前，发出一声悠长的虎啸。

她们闹出的动静太过响亮，更何况蛋生也从未放下警惕，因此一醒过来就往聂槃身边去。

聂槃将蛋生护在身后，手持长弓直指张家。没有将视线从张家身上移开，目不斜视问吴莲的状况：“还好吗！”

“没事！”

吴莲手肘撑在水面上，抬头看到屋里的张家正透过洞口俯视她。之后张家转身面向白眉，欣赏的眼神从白眉那优美强壮的虎身移开，落在聂槃身上。

“你果然找到了镇界钉……”张家嘴角翘起，兴奋的双手张开。“很好！既然你找到了它，把蛋生交给我，我就放你们一马。”

“别想！你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张家面无表情，那双眼的瞳孔变成方形，嵌在浅金绿的虹膜中。她的耳朵也变尖变长，长出绒毛，俨然是鹿耳。

“你是……獩！”

“对了。”张家浅笑，问：“考虑的怎么样。把蛋生和镇界钉给我，不然你们都别想活。”

聂槃不回答，依旧紧握长弓不松懈。

“这就是没得谈吗，好玩。”

张家双指变得细长，指尖乌黑像极了狼爪。她拍了拍手，语气兴奋说：“都出来吧。

随着张家发号施令，波光粼粼的水面顿时变得清透，千尺深的水底下如有黑潮窜动。

吴莲看到了，那是一只只蠢蠢欲动的獩。牠们迫不及待想冲出水面，在水面之下翻腾。獩如此之密集，层层叠叠宛若依附在植物上的黑色蚜虫铺满了海底。

现今牠们共同组成了黑潮，卷为波浪袭来。

而与吴莲近在咫尺的，是下面那只巨大的眼睛。吴莲就站立在，那与张家如出一辙的眼睛瞳孔中，恐惧的跑上岸。

獩们冲出水面，水滴“哗哗”声随着牠们不断跳上岸响起。牠们扑向三人，张家则与白眉缠斗在一起。两人都觉地面放不开手脚，就向空中飞去。

“师姐！快过来！”

聂槃拉起长弓，弓弦浮现。在撒开弦之前，她把吴莲喊在身边。

长弓的弓梢上，白虎再次跃起随着箭矢扑出。

箭矢闪着金光在空中分裂化为箭雨，拖着光痕掠过晴空在岛周围爆炸，黑潮被清出一道空白屏障。

两人苦苦支撑着，聂槃每一箭都把全身灵气耗尽，落到黑潮里炸出一片隔离带。然后镇界钉把枯竭的丹田快速充满。

吴莲则清理突破隔离带的獩，重剑一劈一砍便敲碎了牠们的骨头。无论牠们怎么挣扎，再也爬不起来。

蛋生害怕又无助地躲在聂槃身后，心里惶恐不安 。他怕被吃掉，可他也不愿三人一起被杀。蛋生紧紧抓着聂槃的衣服，手心出汗，身体微微颤抖。

尽管聂槃射出的箭矢威力强大，可黑潮永不停歇。她拼尽全力，总有漏网之鱼突破轰炸区。吴莲体力有限，要对付的獩却越聚越多。

在天上与白眉单挑的张家注意到，有一只獩已经到了蛋生的身后。她嘴唇轻张，露出犬齿：“好机会……”

见张家出神，白眉一掌拍向张家的脑袋，却只打到一只小獩。獩吐出一口血，从空中坠下去。而张家与那獩互换位置后，已经要抓到了蛋生的胳膊。

蛋生脖颈间的项链尽职尽责，它是吴乱之前为了还林大夫带她上山采药的人情，所给的低等法器。它只能保护蛋生不受山间野兽的攻击，所以当它面对张家时，只给张家一阵被火烧的轻微刺痛。

但只一瞬，法器的保护罩随着“咚”声响起后碎裂，连着法器本体也一并毁坏。

蛋生恐惧的被张家拽着吊起，慌张的踢了她两脚，却没有产生伤害。

“把蛋生放下！”聂槃反应转过身去，弓箭却直指着蛋生。

“你知道我这一箭的威力……”聂槃尽力想威慑张家，不知是否能起作用。

“你也不想蛋生被炸碎，只能舔地上的土吧……”

张家果然停下要啃蛋生脖子的动作，抬头直视聂槃。

“啧，好妹妹你真知道怎么威胁我。你想怎么办？”

周围的獩们非常听张家的话，此刻见她得手都安静下来。

“你先把蛋生放下。”

“反正你们也离不开这里。”张家耸肩松开手。

黑潮陆续上了岛，只给中间几人留了一圈空地。在蛋生离开张家后，牠们立刻呲牙吼叫，他们独特的呼风声不断响起。

“有意思，这样吧。你把镇界钉给我，我就不打蛋生的主意。毕竟，异兽的味道可颇为鲜美，可要是拿镇界钉作为补偿，我勉强能够接受。”

张家狡黠一笑。

聂槃已经明白了，张家之所以没有向她动手是因为有了那枚镇界钉，张家暂时打不过她和白眉。张家牠一是想吃了蛋生，二是蛋生为她们三人之中的软柿子，好拿捏她们。

而张家只要把她们熬到老，熬到死，就能拿到那枚镇界钉。把镇界钉交出去，那她们能不能活就全凭张家的良心了。

“还是……”张家语气诱惑，兴奋的说：“把蛋生交出来……”

聂槃不知道蛋生在想些什么，总之他在这危机时刻下定了决心想要把自己献出。他向前喊：

“我可以让你吃掉，但是你不能再对莲姐她们动手！”

“当然。”张家露出得逞的笑容，嘴角咧起的弧度像极了周围流着口水的獩们。

“蛋生！”

吴莲想要拉回他，可她还没碰到诞生，就被躲开了。

“僵持，对我们没有好处。”蛋生的眼角余光都是那黑潮，牠们还在从水面冲出，围了一圈又一圈堆叠成墙。

“等等！我可以代替蛋生。”

张家没有预料到聂槃居然会以一命换一命，欣喜的答应：“好啊！我也一直想尝尝妹妹你的味道！”

聂槃走过去，和张家谈条件：“但你得等我把与牠的生死契解开。”

张家俯视她，轻轻点头。事到如今她也懒得问聂槃与白眉的往事了，填饱自己的肚子最重要。

聂槃把包裹镇界钉的木条交给吴莲，说：“师姐，保管好镇界钉。”

“好。”

原先还沮丧、懊悔的吴莲伸手接过，却没有感到灵气充沛丹田后全身焕然一新的轻松。她明白师妹还有备案瞒着自己后，马上寄希望于聂槃的成功。

而白眉早已落在地上，温顺的走到聂槃身旁低头蹭了两下。聂槃亲昵的抱住白眉毛茸茸的脖颈，她们维持这个温馨的姿势好一会儿。

张家也不嫌等的时间长，反而很是喜欢人们或是其它生灵表达亲情，好像她一起被包裹在深厚的感情中。当然，她最喜欢的还是破坏着一幕。

白眉变回人形后，聂槃与牠互握住右手手腕。但白眉袖子太长挡住了半边手，只能看到在聂槃念诵过一段咒语后，白光闪过，聂槃右手背上的符文已经彻底清除。

聂槃垂着眼睑抬头直视张家，淡淡说：“好了。你现在就想动手吗，像你吃了真正的张家那样？”

张家全神贯注的盯着聂槃，在聂槃临死前又装了一把朴实，像往常那样挑眉闭眼、点点头。她尾音上扬、开朗热情的说：“当然。”

然后聂槃慢慢走向张家，张家明明想要狂笑，可偏要维持她宽厚的笑容，连嘴角都在抽动。

这时，白眉闪现在张家身后，双手握着镇界钉向下，猛刺入张家的天灵盖。

“你们！什么时候……”

聂槃知道现在还不是放松的时候，重新拉起长弓一连三发射出，把张家大半躯干泯灭。

周围的獩们也跟着满地打滚、口吐白沫，不断发出呜咽哀嚎。聂槃见张家只剩上半身却还在地上动，马上就要再补一箭。

其实在拿到镇界钉的当晚，聂槃就知道她们大概打不过张家。不过时间紧迫，这个计划漏洞百出、粗糙不堪，能完美进行到底全靠张家没有提防。

“哈哈哈，你们……你们不会认为这样就能干掉我吧……”

那一箭射在张家的眉心，聂槃倒数三声数，等张家说完她的头恰好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