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再斗

爆炸的硝烟在山谷中凝成黑云，谢尔德的三号机被气浪掀翻在岩壁上。少年透过碎裂的监视器看到马克的蓝色扎古瘫倒在岩坑中，被火箭弹撕裂的装甲像花瓣般向外翻卷。

“啊，啊啊啊啊——”

情绪失控的谢尔德当即操作机体朝岩壁上方疯狂扫射，碎石如暴雨倾泻，三台扎古全然不惧这种散乱的射击，有条不紊的控制机体向下逼近，偶尔命中的枪弹也不过是在扎古的超高张力钢装甲上擦出零星火花。

“莱温特，向横面包抄。”

“是，上尉！”

吉翁军三机扎古以小队阵型逼近谢尔德，右翼扎古接到命令后全然不顾推进剂的消耗跃至半空落地时封死谢尔德一侧退路，两台扎古开火以弹幕压制敌军机动战士，居中的白色机体，吉翁军王牌机师埃尔玛·斯内德上尉操纵机体抬起280扎古火箭筒准备射出致命一击。

“我绝对不会饶过你们，绝对！”

三号机驾驶舱内响彻机体各处受损的警报音，枪弹落在驾驶舱附近的震荡令少年谢尔德心烦意乱，他红着眼睛发出怒吼，井然一副失去理智的样子。

“谢尔德。”

罗真冷彻的声音在驾驶舱内响起，强行将少年的理智踢了回去。

“做好准备，往D7区域跑。”

“可是，可是罗真先生，马克大哥他被……！”

罗真并没有在询问少年的意见。

接连几声砰然爆响，埃尔玛上尉的显示器中被漆黑的烟幕所占据，烟幕中有机体逃走的推进器火光在闪烁，本欲追击的吉翁军扎古被埃尔玛上尉拦了下来。

“莱温特，穷寇勿迫。”

埃尔玛·斯内德上尉带领部下退出烟幕范围，方才的烟雾弹是从不同方位射过来的，也就是说烟幕中可能还潜伏着复数的敌人，贸然追过去的风险太大了。

“这可太惨了。”

烟幕散去，莱温特驾驶着机动战士来到残骸一般挤在一起的老虎与扎古面前，在前往与大部队合流时收到了友军的求救信号，不曾想锻岩谷会被人攻破，那个嘴臭的图盖姆落至如此下场。

“哼，开着老虎竟然被扎古给干掉了，还是联邦军这种外行人所驾驶的，这家伙的技术看来没有他嘴上说的那么厉害。”

埃尔玛·斯内德上尉一边检查着那台逃走的扎古脚印判断其去向，一边毫不客气的点评着驾驶舱都被融断的逝者。

上头也曾征求过埃尔玛是否要参与对YMS-07B老虎先行试作机的测试，但被上尉大人给拒绝了。从数值上看老虎在地面上的综合性能的确优于陆战型扎古，若是追求白刃战的话是理想的机体，只可惜埃尔玛擅长的是远程射击。

其次说是性能优于陆战型扎古，实际上也没达到飞跃性的程度，再加上老虎左手装备的5连装75机关炮这一设计埃尔玛很不喜欢，失去了传统机械手的泛用性却只换来这不能造成决定性伤害的武装，将来面对真正的敌人时属实过于鸡肋了。

被埃尔玛·斯内德上尉视作真正敌人的，只有在不远的将来，由地球联邦军所生产的机动战士，这点长远的目光他还是能够看到的，因此本人对于只不过是破坏了61式坦克这种小孩子的玩具，就被本国宣传部当作小丑而大肆宣扬这一点十分不爽。

正在埃尔玛犹豫是否要追上先前逃走的机动战士时，显示器上捕捉到了热源反应的警告。

“什么？”

那是在莱温特面前倒下的红色扎古，宛若像是恐怖电影中的尸体那样摇摇晃晃的动了起来。

失去了左手臂，小半个身躯被热能军刀砍入的红色机动战士还在挣扎着站起来，机体全身各处随着这一举动而电火花闪烁，零件如同垃圾一样自机身脱落，扎古的独眼闪烁着寒光，看的莱温特颇有一种见了鬼的惊悚感。

“上，上尉！”

将杀戮兵器造的太像人类偶尔也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越是熟悉机体的机师就越会将机体当作自己身体的延伸，做出机动时甚至更加流畅，可当机体部位受损时，机师就仿佛自己的身体被打中了一样患得患失。在他们眼中机动战士已经不再单纯是机械了，这种「躯体认知障碍症」已经作为正式病症被吉翁公国各大医学院提上研究议程。

“别慌，他什么都做不了，后退离远点。”

埃尔玛沉稳的对部下喝道，机体那副德行还能动起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但若说继续反击那简直是痴人说梦，唯一需要注意的只剩下别被核熔炉爆炸给牵扯进去。

吉翁军上尉看着显示器上那红色机体丑陋的挣扎，眼神中充满了不屑，若非还在驾驶舱里，甚至都想吐口痰。

红色机动战士拔出嵌入机身的热能军刀，同属于吉翁尼克公司的武器系统顺利接管热能军刀，刀身刃口随着电加热开始明灭不定，不知道是哪里的动力输出管出现了破裂，始终难以令刀刃达到切割敌人的正常功率。

随着红色机体残骸举着热能军刀开始蹒跚前进，埃尔玛上尉以外的两名机师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这一幕属实有些对年轻人心脏不太友好。

于是他们扣动了操纵杆上的扳机，枪火瞬间撕碎了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红色机动战士，装甲被剥离，机械骨骼被打断，机油仿若鲜血般四溅，最终随着核熔炉的破裂炸成了一团火球。

终于将那亡灵击溃的莱温特从紧张感中解放，舒了一口气。

接着莱温特注意到了，耳边有警报音不知何时起就在作响，面前的仪表盘一角闪烁着红色的警示灯。

在扎古驾驶舱内有着按键众多的复杂仪表盘，想要将每一个按键，每一处指示灯都弄清楚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也必须花费这些时间去弄清楚。

现在正在闪烁的警示灯，代表着驾驶舱门即将打开……

“什——”

舱门开启，莱温特的脑袋中瞬间一片空白，一把吉翁军MP-79制式自动手枪最先探进了驾驶舱内。

砰。

“不……！”

响彻小队频道的枪声与尖叫令埃尔玛立刻抬头，看向了驾驶舱上方两面显示队友驾驶舱画面的小型显示器，胸口中弹死不瞑目的金发青年莱温特正仰头看着自己，随后就被一个戴着飞行员墨镜的银发男人一只手甩出了驾驶舱，自十多米高的机体上落下在地面绽放出血花。

编辑好特定的简单指令后交给辅助操作系统运行令机体动起来这并不困难，趁着敌方注意力被动起来的机动战士吸引，早已逃出驾驶舱的罗真自扎古的监视器死角使用钩爪枪攀附上其中一机，打开扎古驾驶舱门的外部开关，杀机师，夺机体，说起来似乎倒是挺简单的。

“混账！”

埃尔玛惊怒交加的扣动扳机，火箭弹直奔已不属于己方的扎古射去。

入主这台陆战型扎古的罗真连关闭驾驶舱门的时间都没有，立即将踏板踩到底，机体的推进器背包喷出焰火，猛地向前冲去离开原位置，堪堪与火箭弹擦肩而过。

险些被冲击力甩出驾驶舱的罗真单手操纵仪表盘关闭舱门，另一手拉过一条安全带扣住，机体被扎古机枪接连命中的震动令罗真气血翻涌，先前与老虎战斗时受到的伤口进一步裂开，失血让他视线都开始有所模糊。

但是心情却很高昂，经常失血的朋友应该知道，肾上腺素的飙升会提高心率和血压以应对身体异常，缺氧会令大脑产生认为是快乐的错误信号。

罗真抬头看向上方显示队友驾驶舱画面的两面小型显示器，露出在对方眼中挑衅意味十足的笑容，其中一位年轻的机师泪流满面的怒声诅咒着罗真。

呼吸开始紊乱的罗真到达D7区域后强提起精神在搜索着指定的标记物，当看到左前方有一处交错堆叠的岩块时眼前一亮，接入特定频段通讯的同时驾驶着机体迅速通过。

“等等，奥菲莉亚，情况有些不对劲。”

保持着前后机距离的埃尔玛·斯内德上尉虽然未曾发现什么异常，可任何优秀程序都无法模拟的人类第六感知却令他隐约感到不舒服。

只可惜恋人在自己眼前被凄惨杀害的吉翁军少女此刻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语。

当她驾驶着机体通过那处交错堆叠的岩块时，早已埋伏多时的游击队成员们宛若地鼠一般从藏身点钻出，掀开伪装迷彩布露出M1ina）反MS重型诱导导弹发射器。

“开火。”

通信器中响起干练的女声。

首枚导弹贯穿扎古的膝关节，接着自五个不同方向角度组成的交叉火力将扎古肢解成了碎片，一枚超压弹头在密闭的驾驶舱内瞬间引爆，破碎的监视器屏幕与人体组织，以及夹在仪表盘缝隙中的恋人合照，一同化作了灰烬。

“嘁！”

埃尔玛制动扎古继续前进，海克梅迪亚的机动工兵在他准备后撤之前从隐蔽的岩缝中窜出，机体武装被替换成了线性钩爪，不消片刻便在山谷两侧拉起蛛网般的钢索封其退路。

白色机动战士抬手一炮轰碎一侧岩壁，左手热能斧轻易切断钢索，在两台机动战士的和游击队的火力反击下艰难退走。

“我会记住你的。”

罗真驾驶舱内响起白色食人魔森冷的声音，随着对方机体的远去而中断了通讯。

墨镜男丝毫没有将这句话放在心上，只是伴随着强烈的困倦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