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同学们窃窃私语，都在好奇。其中一个波浪卷长发女生默默的看向白暮辞这边，她轻轻拧眉，让原本清冷的眉眼，生出几分潋滟，眼眸之间还透漏着担心。

白暮辞抬眸刚好和她对上视线，随后那个女生被发现后，有些惊慌的转身，然后低着头拿起笔。

嚯，阮晴儿，小说女主。

不过她刚刚那个紧张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白暮辞，所以你又惹什么事了？”坐在薛朗旁边的代雅雅开口，她头发黑长直，是一个长得很标志的女生。

白暮辞看向她，实话说：“不知道。”拖薛朗的福，代雅雅和原主关系还不错，两人经常帮原主打掩护。

白暮辞烦躁地扯了扯衣领，起身。

“老大我陪你。”薛朗站起来。他刚起身就被代雅雅拽住衣角，她压低声音：“别添乱，上回你跟着去，害他被罚抄十遍校规。”

紧接着她转头看着白暮辞，叮嘱：“你说话悠着点，老付年纪大可经不起你折腾。”

白暮辞扯了扯嘴角，点头回应。

环顾课室一周，白暮辞发现没有自己想要找到的身影，他就知道这事不简单。白暮辞经过第一组时，前排传来椅子拖拉的刺耳声。

代雅雅听见响动，朝声音源头看去。只见阮晴儿视线立马从白暮辞挪开，她仓促低头，发梢扫过习题册上洇开的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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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叶，丝丝洒落。

白暮辞穿着单薄的黑色衬衫，走在林荫道中。教务处所在的行政楼隐在他不知名的树影里，可以听见树冠间漏下的蝉鸣裹着青叶簌簌坠落。旋转楼梯上到三楼，走廊尽头的玻璃门透着光晕，白暮辞在门前站定时，透过磨砂窗，隐约看见两个剪影。

一个大概四十多岁的年长者，头顶微秃，应该是教导主任。同时也是他们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名为付高。

另一个是挺拔如松的身影，正微微倾身说着什么，黑白校服在光影中晕开。

付高正端着保温杯，白暮辞推门刹那，空调冷风裹挟着茶香扑面而来，镜片后的目光也如刀子般，朝白暮辞剜过来。

严璟闻声转过身，阳光在他眉骨投下错落的阴影。那是张极其优越的面孔，双眉下的眼睛，深邃而锐利。校服纽扣系到最顶端，一个标准的学生模样。

与在天台时判若两人。他单手插兜斜倚窗台，领口露出的脖颈随着呼吸若隐若现，整个人透着慵懒的侵略性。

白暮辞站定在付高面前，与严璟保持了一定的距离。白暮辞不爽的神情溢于言表，感情刚刚严璟被人提前喊走了？凭什么他就是用喇叭喊？

“来得正好。”付高重重放下杯子，又见白暮辞今天意外穿着校服，刚刚想说的话又咔喉间了。

思来想去，付高又抿了一口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茶怎么是苦的。”

白暮辞看向付高手里的保温杯，琥珀色瞳孔映着他嫌弃的面庞，“老付。”

他学着原主一样的叫法。提醒付高：“书架第三层左手边的柜子，需要换新茶了。”

老付僵在半空的手顿了顿——那是他藏在档案柜后的私藏，壶里装着老观音。白暮辞嗅着空气里若有若无的苦香，想起原主曾在值日时，撞见老付偷饮药茶治失眠。

“说回正事！”付高干咳了两声，正了正神色：“有女同学说，上周的数学课，你在严璟座位塞了个粘鼠胶？”

粘鼠胶？

那只能是原主指使人做的了。没想到放的是这个，放就放了，居然还能被女同学发现抓住把柄……他向来讨厌这种脏东西。

付高推了推老花镜，镜片反光遮住眼底的审视，“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不要——”撒谎。

白暮辞：“是我让人这么做的。”

两人都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老旧办公桌上摆着原主的档案，封皮已经卷边。

白暮辞从容转向严璟：“我道歉。需要去医院打疫苗的话，费用我出。”

满室寂静。严璟指节在窗台叩出轻响，忽然低笑出声：“主任，可能是误会。”他垂下眼睫时竟显得乖巧，“上周值日我忘了倒垃圾，大概是哪个‘野猫’翻进来的。”

“野猫”：……

这人在老师面前装得真像那么回事，方才对视时分明看到他眼底闪过的讥诮。

“但是，”严璟话锋一转，“我的物理作业本被泡在拖把桶里——”

“我手抄还你。”白暮辞截住话头，“顺便《五年高考三年模拟》也买本新的给你。”

严璟眯起眼睛。眼前人分明还是那张艳丽到带毒的面孔，眼尾泪痣却像被雨水洗过一般。他记得这人上周五，还在天台揪着自己衣领说着狠话，此刻却能屈尊道歉。

付高惊喜地推了推眼镜：“你能有这种觉悟很好嘛！哈哈哈、严璟啊，你看要不......”

“我接受。”严璟站直身子，经过白暮辞身侧时压低嗓音：“抄作业记得用0.38的笔，我喜欢看工整的字迹。”

白暮辞：……

不算要求的要求，算挑衅吗？

“知道错就要改。”老付声音突然温和下来，朝白暮辞看去：“下个月月考啊、提醒一下，你可别给我缺考……”

“嗯。”白暮辞答道。原主自高二起就拒绝所有考试，空白的答题卡堆在教务室都积灰了。

付高看着白暮辞，仿佛看见一个平时不咋样的孩子，突然之间就有起色了。他抓准时机，朝白暮辞慈爱的笑了一下，心中已有了打算。

视野里，老付脸上皮肉随着嘴巴的上扬跟着扭动，看着有些渗人，白暮辞感觉他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他听见老付有些干咳的声音。

“暮辞啊，我给你订个小目标。不多！这次月考，你给我进步100名，然后术科进步50名就行了。”

白暮辞嘴角抽了一下。原著里提到，十班到十三班是术科班，学美术的。

所以现在，要他一个已经在大学里，废了两年的人，去复习高一整个学期所有科目。然后还要和一堆，学了好几年美术的人竞争，要求他这个零基础、没学过画画的人、进步50名？

老付决定做个“好人”，继续说：“我知道你基础差，倒时候会给你安排一个优等生，拉拉你，不用担心！”

白暮辞：“……谢谢。”

他刚刚的态度一定是太好了，才会给老付一种他可以进步一百名的错觉。

走廊广播开始响起《运动员进行曲》，教学楼那边传来一阵哀嚎声。不由心生烦躁。

树影在窗台摇晃，付高摘下眼镜擦拭：“看你态度不错今天放你一马。下去吧。”然后又盯着白暮辞背影道：“跑操别逃啊！”

白暮辞应了声就离开了。

关上门时，白暮辞指尖在金属把手上停留了一瞬。

教务室里，严璟摩挲着白暮辞的成绩单。老付将白暮辞的月考目标定在年级前四百名，这个数字让他想起转学当天在公告栏看到的排名——白暮辞，高二（13）班，总榜第588名。

教务室里传来茶杯与桌面的轻碰声。

“严璟啊。你也看见了，”老付忽然说，“白暮辞他——”

门外白暮辞停下脚步。隔着磨砂玻璃，能看见严璟抬手整理衣摆的剪影。白暮辞没什么偷听的癖好，转身离开了。

“这个你刚刚也看到了，白暮辞现在还是有点上进心的，我是想把你安排到他身边，你各项指标都好，可以帮我多带带他。”

严璟望向窗外，操场学生人来人往。那个总喜欢趴在最后一排睡觉的身影，正走在去往操场的路上，一个粉色少年在凑在他跟前有说有笑的走着。

老付见他没讲话，“你不想也没事，老师不为难你。”

“您安排就好了。”严璟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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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0米的红色橡胶跑道上可以清晰的看见班与班的距离，每个班的最前方站着体育委员，他们双手举着各自班级的班旗。正对舞台的中央有一个班级的班旗上写着明晃晃的几个艺术字体：十三十三，非同一般，齐心协力，共创非凡。

虽然已经高中毕业两年了，但这个跑操音乐响起时依旧像是恶灵附身阴魂不散。简直是噩梦。

白暮辞加快脚步穿梭在队伍人群中，隐隐听见身后传来其他班的咋呼声。

“卧槽卧槽！快看啊！好帅！”

“前不久一个转校生，这次又来一个！”

……

“你见过那个男生吗？哪个班的！想要他的联系方式！”齐刘海女生推搡另一个马尾辫。

“不是吧？白暮辞你们都不认识！德中校霸！”马尾辫惊讶的说。

“你上论坛搜搜，你就知道他从前的‘光辉历史’了，他可不好惹。”一个女生顺着她的话说。

“理那么多干嘛？帅就完事了，三观跟着五官走！”说完几个女生捂着半边脸泛起花痴。

塑胶跑道蒸腾着昨夜的雨水气息，白暮辞望着队列最前方举班牌的体委身影，在队伍后方找到了个空位。薛朗一米七八，比白暮辞矮两厘米，站在了他的前面。

“老大，要不说您不舍得出山呢！您看看您这一出现就收获一操场的迷妹！”薛朗转过身对他说。薛朗表情愤愤不平，“在你旁边我都变成了桃花绝缘体了！”

白暮辞的肩膀忽然被他重重一拍，薛朗凑过来，“待会老规矩，第二圈咱们溜去小卖部？”

他说话时十字钉在耳垂晃动，掐笑：“我请客，就当庆祝你终于肯出山。”

白暮辞笑了笑，“随便。”

目光漫不经心的扫过操场，跑操的队伍已经开始缓慢移动，脚步声和喘息声混杂一起，偶尔还能听见几声抱怨。

就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白暮辞皱了皱眉，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阮晴儿站在队伍中间，脸色苍白，双手紧紧攥着校服下摆，眼神慌乱地低头。她的黑色校服裤上，赫然洇开小片刺眼的红色。

周围的学生窃窃私语，有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捂嘴偷笑。阮晴儿的眼睛瞬间红了，她咬着嘴唇，试图用拉扯上衣挡住，却无济于事。忽然，一个校服外套披在了她肩上。外套足够大，正好能遮住她的尴尬。

阮晴儿抬头看去，是白暮辞。她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和感激，但很快又被窘迫取代。

代雅雅这时也挤了过来，一把拉住阮晴儿的手，狠狠瞪了周围那群看热闹的人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女生生理期？在盯着看，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挖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附近的人听见。几个男生讪讪地转过头，其他人也纷纷收敛了表情，假装无事发生。

“走，我带你去厕所。”代雅雅轻声对阮晴儿说道，语气温柔了许多。阮晴儿点点头，裹紧白暮辞的外套，跟着代雅雅快步离开了操场。

白暮辞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离开，眼神依旧冰冷。薛朗凑过来，拍了拍他肩膀：“老大，你刚才帅炸了！那群人真是欠收拾。”

白暮辞没说话，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阮晴儿是女生，这种场面任谁都会尴尬。换做是严璟，他肯定做的比他更好，毕竟是女主原配。

就在这时，他忽然感觉到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白暮辞转过头，正好对上严璟的视线。两人的目光交汇，谁都没有先移开。

最后白暮辞妥协了，偏头错开了他的视线，说到底还是心虚。刚刚的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英雄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