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游

翌日清晨，溶月在诸位长老的叮嘱中到达了圣城的城门口。

巡游的队伍已经在城门口就位。队伍的人不算多，但全都是精锐，他们骑着马分别列在两边，中间是一辆由两匹白马拉着的银色的圆顶马车，马车上的淡蓝色纱帘垂着，风一吹过，就和顶上垂下的银，蓝两色的链子一起微微晃动着，链子偶尔碰撞在一起发出“叮叮”的清脆响声。

早春微寒，拂过的风温柔地拨动了额间的白发，溶月回头看向娑长老，见她对自己微笑着微微点头示意，然后他便在众人地恭送之下，上了那辆银色的圆顶马车。

……

一晃一月已过，巡游的队伍快要到当年。异族流放地的边界地段。

这一路上，圣子所到之处，处处是欢娱，各境的人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庆祝着使者的到来。每次都当溶月站在神台上，点亮光之女神的神像，接受万人膜拜时，他总是会一遍又一遍地向伟大的菲碧祈祷，祈祷神明永远庇佑他的族人们，庇佑现在的这份美好。

快要到附近最近的神庙时，溶月轻轻挑起帘子，看向外面骑在高马上的沐哲，悄悄叫了一声:“哥哥。”

沐哲听见溶月叫自己，转过头，脸上尽是温柔，满是关心地说:“怎么了？坐了一天马车，累了吧。”

“也还好吧”溶月冲着沐哲露出大大的笑脸，“哥哥，我们待会住的神庙离边界线很近吗？”

“嗯，但都有卫兵定时定点巡逻，不用担心。”

“那我可不可以待会自己出去转转啊？”

沐哲没想到溶月会想在边界地转转，脸上露出为难，“不行啊，月儿，就算有卫兵，但是边界线人员复杂，你出去还是太危险了。”

就知道会被拒绝，溶月慢慢地垂下白色的长睫毛，脸上也没有很难过，但是那份失落却是藏不住的，溶月总是懂事得无声惹人心疼。

沐哲忽然觉得，这个被规束在圣城里，从来没见过外面的世界的弟弟很可怜，于是决定弥补一下弟弟，退让道:“实在不行的话，哥哥陪你出来，就在神庙附近转一转，好吗？”

溶月像是收到了莫大的礼物，立刻重重地点了下头，乖乖地承诺道:“我保证不会乱跑的！”

“好。”沐哲看着自家的弟弟开心，脸上是掩不住的宠溺。

……

等到了神庙，收拾的差不多，溶月便把自己都所有毛发都暂时变成了黑色，然后掏出一件有着金色暗纹的斗篷披上，乖乖坐在廊下的椅子上等着沐哲。

诗朗知道他要出去，就凑过来刷了一下存在感，试图让溶月同意他跟着。

“殿下，你看这小破地方鱼龙混杂的，我还是跟着吧，免得出什么意外。”

溶月没看他，小幅地摇了下头，道：“有哥哥和我一起，哪会出意外？而且天黑了我就回来了，不会泄露身份的。”

诗朗自讨没趣，默默地摸了摸鼻子，道：“也是也是。”

溶月看他着实应该是闲得发慌，想了想，又开口道：“阿朗啊，如果你真的觉得这神庙里憋的慌，待会我回来了就换你出去玩行吗？”

得到了好处，诗朗明明心里激动得不行，却还是故作无所谓：“哎呦那不是去不去玩的事，我都是担心殿下您呀！”

听他说完，溶月也没揭穿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他的一腔忠心。

等沐哲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披着白色的小团子，乖乖地坐在廊下，就像是小时候，溶月总是乖乖在门口，眼巴巴地等着他带自己去后山玩一样。然后每每小团子在看到自己的时候，都会立刻站起来，冲到自己身边，糯糯地开口，叫自己“哥哥。”

现实与记忆逐渐重叠在一起，沐哲回过神，溶月已经来到了他身边，沐哲看到他变成了一头黑发时，微微愣了愣，抬手替他戴好帽子，然后牵住他，对溶月身后那两个扒在门框上地人道：“诗朗，你打好掩护，有人来找就说圣子已经休息下了，明日再说。”

诗朗也就对着溶月会没正形，出门在外还真称得上是个很得力的部下，他对着沐哲右手扶左肩，微微弯腰，行了个礼，朗声道：“属下明白！”

随后两人便出了门。怕引人注意，他们是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的。神庙本就在这个城市的中心，后门也不算偏，出门穿过一个巷子便有一条街。

人们知道今天圣子会来到这个城市，不约而同地在神庙附近聚集，想来沾沾神明的祝福。街上人来人往，处处都张灯结彩，在庆祝着这与众不同的一天。

溶月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沐哲会不让自己出来，这边界本就人员复杂，这下更是鱼龙混杂。

清风一阵，混着桂花的清香，闻着是甜而不腻。

溶月放眼望去，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大理石餐车周围围满了人，那是一个小摊贩卖着各式的糕点。溶月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但是碍于人太多，他又不太靠近人群，他只好在一边凑热闹似的干看着。

沐哲察觉到了他的情绪，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头发，然后叫住在一边玩的几个小孩，掏出几块灵币，对其那几个小孩道：“小朋友，能不能请你们帮忙买一份那里的桂花糕吗？剩下的就当是对你们的报酬吧。”

几个小孩开心的答应了，然后撒开腿跑到了小摊子前开始排队买糕点。

溶月看见小孩子们一个个排在队伍后面，还努力伸长了脖子，凑着头看看那些摆在餐车上的的食物，他不由得会心一笑。

这时候人渐渐有些多了起来，有一个很小的孩子被人群挤着，不小心撞到了溶月，一脸紧张地连忙道了歉，溶月好没来得及开口，小孩已经慌慌张张地插着人群间的空隙，再次淹没在了人群里。

老板动作很是利索，他们没有等很久，那几个帮忙买点心的小孩子，已经跑回来了。几个小孩子只买了两份点心，把其中一份小心翼翼地递到他们面前，还很贴心地道：“哥哥，给，你们的点心。”

沐哲出手阔绰，买完了点心，还剩着不多不少的几块灵币，小孩子们也没有想自己留下，想要还给沐哲。沐哲把点心拿在左手，半蹲下身对着那个递过灵币的孩子，开口：“你们收着吧，就当是我请你们小伙伴几个买糖吃。”

几个小孩子犹豫了一下，但最后还是很开心地揣好了灵币，朝他们道了谢，然后很开心地跑开了。

“在童年里有个请自己吃糖的哥哥真幸福啊。”溶月看着小孩子们跑开的背影，感慨道。

沐哲挑了下眉，笑道：“是吗？”

“是啊。所以我的童年，算的上很幸福呢。”溶月对着沐哲甜甜一笑，又自己在心里补充了句“没有被告知自己是圣子的童年，就是很幸福。”

两个人在周围转了片刻，沐哲忽然面色一僵，又迅速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他那一瞬的表情变化恰好被溶月收在眼里，还没等沐哲开口，他便抢先开口：“哥哥，我看这附近也逛的差不多了，周围的活动也就这些，我们还是先回神庙了吧。”

沐哲也知道溶月是在体谅自己，这个弟弟从小就懂事，不会任性耍脾气，总是乖的让人心疼，他心里掀起一阵愧疚。

他对溶月露出一个抱歉的笑，温声道歉：“下次一定陪你到最后好吗？”

溶月面上满意地点了点头，答道：“好啊！”

而后他们便穿过来时的那个小巷。沐哲把溶月送到门口，临时有事就没进去，叮嘱了句：“溶月，你先进去，哥哥办点事就回来。”

随后沐哲就匆匆走了。

溶月愣在原地看着沐哲匆匆走开的背影，好像长大以后，哥哥每次都是这样匆匆忙忙地离开。他硬着忍下心里的失落，他回过神，猛地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呼出，自己调整了下自己的情绪。

在他刚要迈步进门时，感觉自己的斗篷下摆被什么拽住了，然后就听见了小狗“呜呜”撒娇的声音。

溶月低下头看向地面，发现一只白色的小狗正咬着他的斗篷下摆，见到斗篷的主人看到了它，它松了口，撒娇似的在地上翻了个滚，趴在地上摇着尾巴。

这只小狗狗额间有一个紫色的图案，眼睛也是紫色的，很是好看。溶月忍不住想摸摸它。而小狗也很乖，乖乖地由它摸着头，还很懂事地蹭着他的手心，湿湿的鼻子不时在他指尖嗅着。

溶月像是懂了它的企图，从怀里掏出来包好的桂花糕，放在左手掌心，然后小狗立马就凑了过来，先是吐出粉色的小舌头舔了舔点心，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这时巷子里传出来一阵喧哗，像是小孩子的嬉闹声，但仔细一听，就会发现，更多的像是争吵？

小狗显然也听到了动静，东西也不吃了，刚才耷拉着的耳朵抖了抖，立了起来。而后小狗撒腿就跑向巷子里，一溜烟就快跑没了影。溶月也不知为何，也没怎么多想便急急忙忙追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