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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

又是自愿?

“为什么?”陈辞兮单膝跪在地上,抬头看着男孩,“为什么明明知道这样做的结果,还要去……”去把自己送进深渊,不见天日。

“因为我喜欢这里,”男孩语气干巴巴的,但陈辞兮从中听出了点儿愉悦,“而且他也应该留在这里的,这是他之前没有做完的事情。”

“没有做完的事情?”陈辞兮反问。

“把这里变得好好的,像其他地方一样,没有这么多水,就可以了。”男孩用自己的话,自己的理解,道出了那个人心中的从来没有说出的口遗憾。

“那你看现在呢?”陈辞兮直起身子,抬头望向与天空交汇成一线的黄沙,“确实没有很多水了,再也没有很多水了。”

原本成灾的水,现在变得求之不得。

“他……”男孩半天说不出话来,只是瞪着那双空洞的眼睛,看着被风卷得四散的黄沙。男孩最终低下了头。

他浑身湿淋淋的,苍白的皮肤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得松弛,耷拉在骨架子上,像是穿了件不合身的衣服。

陈辞兮把那个本子拿出来,男孩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这个,是他的。”

“他是谁?”

“带我来的……”男孩似乎说不出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的头依旧垂着,眼睛盯着那个本子。

“为了什么?”

“为了……那个实验。”

“什么实验?”

男孩这才抬头看着陈辞兮,“他说,只要他成功了,人们就再也不怕洪水了,孩子们也可以安安稳稳生活了。”

“不怕洪水?”

“他说,只要不死,就不用再害怕了。”

“不死……”

“不死,就不会怕。”男孩固执地重复。

真的吗?

不死就不用再怕,就可以随意地面对各种灾难了?

陈辞兮否定了男孩坚持的观点,“但是小朋友,怕是本能,即使你不会死。”他伸手拉着男孩往外渗水的手,那只手已经干瘪了,皮肉开始萎缩。

陈辞兮说得很慢,“就像是蜕皮的蝉,他们重生于青天之上时,也是会怕的。它们怕不知道何时到来的死亡,因为它们没有第二次蜕皮的机会了,即使有,也会去恐惧。”

“因为那都是未知。”

男孩眼睛瞪得老大,但依旧无神。

“人是情绪化的动物,有情绪的感知才是人活在这世间的证明。”陈辞兮似乎在回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服男孩,说服那个他,还是在告诉自己。

人活着便是为了感受这世间的悲欢离合,生活的酸甜苦辣,没有谁会喜欢麻木的,永远生活在这方寸之间。

因为这是一场折磨。

一次没有尽头的苦难。

“所以……他是错的吗?”男孩语气里带着犹豫,那双空洞的大眼睛看着陈辞兮,陈辞兮从那墨黑中看到了他的曾经。

那个想要拯救镇子于水火,却最终离开这里,远走他乡,那个想要把孩子们带回蓝天之下,却将他曾经的愿望买入了黑暗之中。

他是错的吗?

不见得。

他是对的吗?

没法说。

这世间其实没有什么对错,只是你站的角度,在意的立场变了,那所谓的对错就变了。

陈辞兮感受到水从男孩伸手不断溢出,流到地上。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去问他,“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男孩两那双眼睛看向周边的木屋,看向远处的沙海,看向脚下的水流,他说,“可不可以,让这里好好的。”

让这里好好的。

在这短暂到不能再短暂的生命的最后,男孩还是将自己献给了这个镇子。

这个对他来说明明只有痛苦的镇子。

“为什么?”陈辞兮轻声问他。

男孩竟是笑了一下,他用力抬起自己的胳膊,比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圈,又说,“因为他想让这里好好的,我也很喜欢这里呀。”

“你放心,我答应你。”陈辞兮说着,拉起来男孩已无力再抬起的手,男孩的手已经有些干燥了,身上的皮肉也开始干枯,水不多了。

男孩嘴角扬了扬,干裂的唇正往外冒着水,他张了张嘴,陈辞兮看得出来,他在说,谢谢。

陈辞兮把碎裂的皮肉尽可能的捡了回来,他问白珂要了一个小盒子,把皮肉装好。

陈辞兮找了一棵仙人掌仙人掌一侧有一朵待放的花,他在那里挖了个坑,把小盒子放进去,又用手在坑前写了三个字。

——郑严暮。

“白珂,你说他明明这么想让这里变好,怎么最后却选择了那么一条路。”陈辞兮用细沙把盒子盖住,站在那里看着风拂过那个小小的鼓包,把那三个字吹散在这片沙海之中。

“可能是遇到了什么吧。”白珂回答。

人会变,但总会有一个关键的节点让他改变。

在没有遇到那个人之前,谁也没有资格下定论,去定义他的对与错。

“起码还有人记得他之前想要做什么。”陈辞兮转身离开了那里,太阳光刚好落在一旁。

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还有人记得你曾经的念想,那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可惜。

陈辞兮忽然回头,似乎听到有人在叹气。

总有人会为了你的离开而伤心,谁都不是无依无靠于世界的。

你并不是孤立无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

因为会有人在你离开时,把他的思念毫无保留地传递出去。

牵挂,他总会藏在心里。

一直到了现在。

即使你永远也不得而知。

但请你相信。

总会有人记得你。

因为你曾经记得了所有,那些不为人知的温柔。

陈辞兮走回那间木屋,木屋外的地上,泥土的气息混杂着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

“也该去看看了。”陈辞兮看着被他捣腾的彻底没法用了的木屋,随意捋了一把被水打湿的黑发,“游戏时间太长了,对NPC不太好。”

不太好?白珂听了只想冷笑。

我看你坑得挺爽。

“唉,对了!”陈辞兮像是想起了什么大事,音量提了一下,“木屋会自动刷新的吧,用不着我赔吧?”

沉默。

许久的沉默是白珂给的最准确的答案。

陈辞兮适时闭嘴,围着镇子转了没多久就找到了两个大人和四个孩子。

木木依旧在旁边看着,看着其余的三个撒欢的小孩。

“李箐,我得离开一会儿。”陈辞兮过去对几个人说。

“哥哥你要去哪里?”唐唐和苗苗跑到他跟前,眨巴着眼睛问他。

“对啊,要去哪儿?”周宛被冉冉拽着,还是问了陈辞兮一嘴。

“你们知道之前的镇长住在那里吗?”学会去问是一个很好的能力,陈辞兮自己不知道那就把问题抛给别人,让他们去解答。

李箐和周宛对陈辞兮已经彻底没了警惕心,他们转头看向镇子的另一头,说话的是李箐,“那地方,好久没人去过了。”

“为什么不去?”

“一个与镇子完全不相容的镇长,镇子里的人是不会喜欢的。”

是了。

那是一个想要把这些可笑的信仰打破的外来者。

一个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外乡人。

这样的镇长,知道会让镇民们信服吗?

答案是否定的。

但……

“你们这里有水利工程吗?”陈辞兮又问。

他记得那个人的日记里写了,这里依旧存在未完工的水利工程。

如果他猜的没错,这些水利工程是镇长留下的,最后的一次尝试了。

李箐和周宛罕见地摇头。

三个孩子依旧在不远处释放自己过于充沛的精力,而一旁安安静静的木木忽然抬头看向陈辞兮,“哥哥,我知道。”

“你要带着他?”白珂看着陈辞兮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小男孩,问。

陈辞兮嗯了一声,牵着木木往他说的放向走去。

这是这局游戏留下的,最后的线索了。

不用,才是真的抓了瞎。

木木带着陈辞兮到了镇子的边缘,那是一片低洼地,而旁边,就是早已废弃了的水利工程。

“木木,你觉得这个有用吗?”

“没有用。”木木答得毫不犹豫,这让陈辞兮心凉了半截。

如果镇长知道,他费尽心思想要保护的人对他的心血是这样的评价,那……

“因为没有做完。”木木略显稚嫩的声音打断了陈辞兮的思路,“如果做完了,我觉得一定会有用的。”

木木话音落下的瞬间,陈辞兮笑了一声,他放开木木的手,转身半蹲着身子,跟面前的小男孩平视。

“为什么你觉得一定有用?”

“因为他不会做对镇子不好的事情。”

因为他的那一颗含着无限热忱的心,被男孩看得清清楚楚。

“但是他们都不信他。”木木语气里带着失落。

他们是谁,他又是谁。

不言而喻。

“走吧小朋友。”陈辞兮直起身子,对木木说,“带我去找他,好吗?”

他们走到离工程地不远不近的地方,那里有一间大一些的屋子,之前陈辞兮来看过,可他就是进不去。

他看向已经被烧毁了的庙堂的方向,那里似乎多了一丝光亮,只是云层将它一网打尽了罢了。

再次到这座房子前,陈辞兮的心境变了不少,他走到木屋门前,再次试了试。

还是打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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