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引

东海晨雾中，七座岛屿若隐若现。

陆青羽立于船头，手中命剑所化的贪狼灯映照着海图。图上“天抠“岛的位置标着个血字：“引”。身侧的云无心——或者说，借少女身躯重生的她——正

用金瞳观测海雾后的星象。

“北斗倒悬，归墟门开。“他指尖划过船舷，留下一道泛着青光的痕迹，“有人在用渔歌引路。“

咸湿的风送来断续歌谣：

“七星灯，照骨明，谁家娘子点魂

灵……“

每唱一句，海水就泛起一丝黑雾。当歌谣唱到第三遍时，船底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一—

一具缠满海藻的古尸扒住船帮，腐烂的手指间握着半片龟甲，甲上刻着与玄武灯相同的纹路！

“是守岛人！“云无心甩出银铃，铃绳缠住古尸手腕。尸体突然睁眼，黑洞洞的眼眶里游出两条发光的鱼：“登岛者……·献灯……·或献魂……”

鱼群跃出海面，在雾中组成箭头，直

指天抠岛。

天抠岛的沙滩会呼吸。

每走一步，脚底就渗出暗红的液体，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味。岛中央的祭坛上，七盏石灯台围着一口井，并沿刻满与归墟之门相同的符文。

“不是井。“云无心金瞳收缩，“是针

眼！”

他扯断颈间红绳，绳结坠入井口的刹那，整个岛屿剧烈震颤。沙滩裂开无数缝隙，露出下面森森白骨——这根本不是岛，而是由无数尸骸堆积而成的活祭坛！

“三千年了，总算等到七星灯主齐聚。”

苍老的声音从井底传来。十二个戴鱼骨面具的祭司破土而出，每人手持人骨灯，灯焰里裹着挣扎的魂魄。为首的祭司掀开面具，露出张与星衍楼主九分相似的脸：

“青羽师侄，还认得师叔吗？”

陆青羽的贪狼灯突然暴起，焰尖直指祭司眉心：“你是……·当年叛出观星楼的摇先长老！

祭司大笑，撕开法袍。他胸口嵌着盏

残缺的青铜灯，灯芯竟是半截舌头！

“归墟之眼需要活祭，而七星灯主是最好的祭品。“他指向云无心，“尤其是你这种……死而复生的灯灵。”

七座岛屿同时亮起血色光柱。天抠岛的祭坛开始下沉，露出下方巨大的青铜轮盘。轮盘七孔中已嵌六灯，唯缺中央的”归墟引”。

“知道为什么需要医门血脉吗？“祭司的骨技点向云无心，“因为最初的’引’，就是医门祖师的心头血！“

云无心突然按住太阳穴。破碎的记忆涌现：三千年前，七位祖师跪在归墟前抽签，医门祖师抽中红签，含笑跳入深渊…

“原来所谓点灯……“她声音发颤，“是

用命魂做灯芯？“

陆青羽的贪狼灯突然飞向轮盘。在祭司狂喜的目光中，灯焰暴涨，化作一柄火焰长剑劈向青铜盘——

“错了！“他怒吼，“归墟引不是灯，是

抉择！”

剑光斩过，青铜盘裂为两半。

裂缝中升起团混沌雾气，雾气里浮现七张人脸——正是三千年前的七位祖师！他们齐声开口，声音重叠如雷：

“归墟本无眼，人心生妖魔。“

整个东海开始沸腾。六座副岛上的灯火相继熄灭，化为黑气涌向天抠岛。祭司惊恐地发现，自己胸口的青铜灯正在反噬宿主！

“不！你们明明立过血誓…

“血誓内容是’后世若起贪念，七灯反噬其主’。“云无心的金瞳看透雾气深处的契约，“你们这些叛徒，早被自己的灯标记了。”

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入裂开的轮盘。鲜血游走成古老的图腾，赫然是盏完整的山海灯形状！

“现在，该做最后的选择了。“雾气中

的祖师们看向陆青羽，“以灯封海，还

“以灯照路。“陆青羽接话，突然将命剑

刺入自己心口！

没有鲜血飞溅。

剑锋抽出的刹那，一缕纯净的青焰在陆青羽心口跳动。这火焰分作七缕，分别注入轮盘裂缝——

贪狼、巨门、禄存、文曲、廉贞、武曲、破军，七星方位同时亮起。六座副岛上的黑气被强行拽回，在轮盘上方凝结成漆黑的眼球。

“归墟之眼……“云无心突然明白过

来，“它本就是人心恶念所化！”

混沌雾气中伸出七只光手，按住挣扎的黑眼球。祖师们的声音变得温柔：“孩子们，记住一—”

山医命相卜，修的是本心。“

黑眼球轰然碎裂，化为漫天光雨洒向东海。十二祭司惨叫着融化，他们体内的青铜灯自动飞向轮盘，补金了最后残缺的符文。

三年后的长明巷，新挂的灯笼上画着七座岛。

说书人敲响醒木：”….陆仙师与云仙子以心灯重定山海，那归墟之眼化作甘霖滋养万物。有人说在渔市见过他们，陆仙师钓起的鱼腹中藏着灯苗，云仙子用银铃收走病气…”

巷尾灯笼铺，蒙眼少女正在扎制新

灯。突然有风铃声响，她抬头“望”向门

口——虽然双眼覆纱，却精准地对着

来客方向微笑:

“客官，要听听灯笼里的故事吗？“

青年放下斗笠，腰间命剑的剑穗上系

着救小小的青铜灯。

海风穿巷而过，满街灯笼轻轻摇曳，光影交错间似有渔歌回荡。最亮的那盏灯上，隐约可见七点星火，永恒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