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两声敲门声后,大门应声而开就像是特意等待一样。
“警察已经查过来了,你们把昨晚的事儿仔细给我讲讲。”梁依端坐在客厅的一侧,小口小口的吃起了混沌。
“梁姐,我们什么也没干,青竹姐在路口急刹车没刹住,我和李淼也侧摔出去了,“大沙湾”我们常去那个路口的,以前根本就没有人在那个时间点出现,谁知道突然出现个人。”
“对啊,刀子和我爬起来时青竹姐都昏迷不醒了,我大着胆子去看被撞的人,娘嘞,那血滋呼啦的样儿差点儿没把我魂儿吓破。”一男一女声情并茂的叙述者,他们是昨晚案发现场的第一见证者,然而两个小年轻除了惊吓以外,什么具体的细节也描述不出来。
乔笺和孙语安敲开明丽小区430的房间时,梁依已经离开了,李淼和蒋晓光把刚才说过的话对他们又说了一遍儿。
“你是说你们没有看清死者的出现轨迹?”
“是啊,警官,黑灯瞎火的,那地方连个路灯都没有,谁知道她从哪里跑出来的,要不是青竹姐喊着刹车,我们都可能直接压过去。”
“知道没路灯还去那的地方,你们到底有没有安全意识!”乔笺凶巴巴的对着两人一顿教育,又让小孙带他们两个去警察局做笔录,顺便检查他们两人的行驶证件。脸上带把的男人还在试图解释什么,小孙一个眼神儿就让他闭了嘴,就是这些人让他的休息泡了汤,还饿肚子这么久,不把他打一顿都算小孙他人品好。
乔笺独自一人开车到达事发地的时候,左队一行人已经从兰珀小区带着昨晚两个报案人回警局了,两个昨晚活动的参与者经过家里一顿教训后,倒也心绪平和地跟着警察离开了。
“小乔,这边的情况已经差不多了,事发点也没有监控,先弄下几个参与者的笔录,等陈青竹醒了按交通法挨个儿判吧,你差不多和小孙带人也回吧。”左队慵懒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对于这种富二代闯出来的祸,他根本就懒得查,查来查去,上面关系动一动,还是按照人家的想法走,自己又何必费力嘞。
乔笺简短应付两声挂了电话,对于左缅乔笺一直怀疑就是他提议自己调到外勤部的,其目的就是为了给他们小组添些风景,什么外勤需要女警官站在女性受害者位置上思考有利于办案的鬼话都是放屁。毕竟自从调任以来乔笺在他手底下不是打杂,就是被安排跟着不同的男人每天巡逻,但外勤的任务全然不明了不说,一路上还要应付几个油腻男的无耻话题。
乔笺一直想从他手底下脱离出来,但苦于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只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地在他面前讨生活。
南区本来就环境清幽安静,南三环更是几乎荒僻到了郊外,满城的绿化就数这片儿最好,而出了一环以外更是空气都好了不止一个度,各色的绿像颜料盘一样倾斜到这片土地上,偶尔隔上几百米的自建小别墅更是常年不见人影儿,那是不知名的富贵名人休闲度假时才回来停上两天的歇脚处。
乔笺也算是兜风了一圈,终于在事发点的桥洞前停下了车。灰色的桥洞大概有五十米左右,眼下的季节穿过桥洞就可以看见大片的绿色麦浪,而死者和飙车青年谁也没有穿过这短短的五十米距离。
桥洞上的墙壁里因为正是夏天的缘故,开出了许多不知名的鲜艳野花,在风里自在的生长。乔笺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几乎就是一个天然的视线盲区,自建桥为了增添些野生的情趣,延长了桥墩处的桥身,所以桥身并非直直的标准桥,桥身依托乱石向外蔓延的桥脚比寻常的桥长几乎十几米,斜体的桥身很容易让人感到压抑,这样的构造再加上四周茂密的植被,使得桥洞下完全形成了一个小面积的半圆形“雨林环境”。
几个警用定位点标示的人形位置上死者的血早已风干,乔笺绕了两圈实在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事物,索性准备穿过桥洞,刚走不过十米,听到对面也传来的脚步声,若隐若现的身影颀长摇曳,乔笺停下脚步看得有些入迷,而对方显然也听到看她的脚步声,两个人就此僵住了。
这荒村野地的怎么就出来一个女人?没等乔笺犹豫太多,眼前的身影转身就向反方向走去,女人的身影很纤长,步调轻盈走得很快,乔笺反应了两秒,突然醒悟过来,马上迈脚快速去“捕捉”眼前的嫌疑人员,毕竟这种地方艳遇的几率实在是微乎其微,另外就是对方是否也没想到警方来的是个女人,女人对女人的诱惑……
乔笺心里乱七八糟的思绪搞得她十分紧张,无论如何自己第一次独自抓捕心里实在是没有底,只能尽可能的直勾勾盯着女人娇俏的身影,把一切化为眼前的目标,专注地追赶,专注地逮捕。
“嘶——,疼,松开我。”乔笺一步跨两步地在洞口处抓到了女人的手臂,女人没有挣脱的动作,只是出声抵抗。但女人浑身的紧绷并没有逃过乔笺的眼睛。
借着洞口微弱的光,两人四目相对,乔笺发现正是早上混沌摊儿的美女,又直直得发愣了。
“警官,你打算把我掰开吗?”女人声音稳重,略微因为疼而喘息的声音也轻微得不易察觉。乔笺这才低头看见对方红肿的手腕,悻悻得松开手,先一步走出了桥洞。
梁依紧跟其后,“警官小姐,你怎么落单了?”女人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几丝戏谑的味道,笑起来狭长的黑眼睛轻轻地扫视乔笺。
“你一不上班的大小姐来这里的原因更值得我盘问盘问吧。”乔笺回应得毫不客气。
“我只是随便散散心而已了,难道这样的人身自由也要被干预吗?”梁依把推到头上的墨镜扒下来带到眼上,纤长的手指白皙干净,一挑一逗的动作像只狡猾的猫,绸料的衣服跟着她的动作有幅度的掀起褶皱,褶皱处勾勒的身体弧度惹得乔笺不敢直视。
“当然自由了,只是铺天盖地的新闻,谁不知道这里昨晚的一桩事故,小姐您倒是挑了个散步的好地方,没事儿的话您就早早回去吧,不然可就有影响公务之嫌了。”乔笺拿记事本挡着太阳向前走,边走边恨自己没有先见之明地涂个防晒。
“陈竹青没有撞死人。”
“你有什么证据?”乔笺因为这句话一下降了几分暑气,脑袋紧跟其后的是平常语调的应答。
“警察小姐,你们审问的几个当事者有谁看见死者到底从哪里走过来的吗?难道死者是精神不正常的疯子?深更半夜步行到怎么远的地方就是为了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散步?然后在早就听得到摩托轰鸣声的时候提前预备着冲向摩托车迎接死亡吗?”梁依温和的语调不急不躁地输出自己的观点,条理清晰,没有过多的情绪。
而梁依的一顿输出正是乔笺重回现场来的原因。
“小姐,你是陈家雇佣的侦探吗?我是乔笺,这次事故的跟踪警官,如果你要什么想法,我想我们可以多交流。”女警伸出自己刚刚抓捕她的手以握手的姿势,以望对这段认识不到十分钟的的关系重修旧好。
对于面前的女人乔笺没有亲切感,但也说不上不满,只是觉得当个线索人似乎很不错,毕竟这样的衣着打扮,多少和陈家脱不了干系,既然这样干脆自己帮她找个理由好了。
对面女人犹豫片刻伸出右手,简明扼要的做了介绍——“梁依。”
乔笺在触及对方手指的时候感觉到了一阵轻飘飘的用力和入骨的冰凉,就像被蛇轻轻攀附了一下。
她没有再对女人简短的介绍做进一步的逼问,毕竟你不能强迫一只蛇对你主动微笑。
“乔警官,可以给我看下死者的照片吗?”
“额,等我找一下。”乔笺走回洞口,在刚才散落一地的资料里翻找了起来。
梁依把乔笺递过来的资料仔细看来起来,乔笺弯腰拍打自己衣服上刚才沾染的尘土,边拍打,边骂有钱人的冷血——她自己埋头收拾了多久,梁大小姐就吹着洞口的风悠闲得站了多久,那女人反正没有回头看她一下,更别提蹲下来帮她找了,挺立的身姿包裹在小众的奢牌衣衫里,高傲的秉性让乔笺看不惯。
归根结底可能还是因为自己贫穷吧,乔笺低头看看自己洗得发白的运动鞋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完了,走吧。”
“哎,你就看了两眼照片啊,确定不再看看了?”
“走吧,一会儿下雨了就来不及了。”夏天的天像是孩童的脸,一会儿晴,一会儿哭的,梁依自顾自的向前走了起来,根本不顾后面叫喊的乔笺。
不靠谱的跳脱性子,还有丑的离谱的灰白鞋,当警察当成这样,真是让人无语。不满如果可以被随意摆放在脸上的话,梁依现在的脸肯定比煤灰还黑。
人是复杂的结合体,这样的皮肉骨骼里包裹的是什么并不能像外在的衣服一样可以依据大概的轮廓把形体看个七七八八,成年以后的人啊都胆小谨慎,各色的自卫方式就是各自的生存之道,谁也不要嘲笑谁,谁也不能说谁错,在梁依看不见的角落里乔笺迅速收起了笑脸,乔笺也没有看到走在前方的梁依不经意间露出的一丝玩味的失神。
两个女人穿过桥洞向大路的前方走去,走过一小段绿色的麦浪,爬过一小片黄石堆叠的小石堆,终于走上了事故桥的桥身,梁依寻寻觅觅的寻找着,这地方她似乎不是第一次来。
“乔警官,这边。”乔笺闻声而来,顺着梁依的手指看去,一颗亮晶晶的闪光卡在灰黄色的缝隙里,乔笺拍照,带手套,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枚青绿色的施华洛耳坠灰尘扑扑地进了证物袋。
乔笺不禁对眼前的人高看了几眼,这颗青绿色的小石头和死者左耳上的耳坠一模一样,可以确定它就是在右耳失踪的那位原主儿。
“梁小姐,青竹小姐怎么样了?”乔笺收好这个重要的证据,讪讪地问到。
“还没有醒过来,我现在要去医院,你要跟着去吗?如果她醒了,我想你会获得第一手的资料。”梁依当然明白面前的警官比起关心人,更关心躺在医院的人口中的第一手案情回顾资料。
找回耳坠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重要的是有没有人想要注意到,或者有没有人找到了会愿意查下去,毕竟青天白日之下可怕的东西大家都不愿碰——这场针对陈家的刻意交通事故,不惜搭上一条人命,又刚好抹黑警察在民众心里的声望,解决起来就算没有滔天可怕的密谋,也是相当的棘手,毕竟再怎么解决都不如判成简单的交通意外事故方便,惩戒下傲娇的大小姐,堵住悠悠众口,然后在风头过去后再买陈家一个人情,从轻处罚的后事就不言而喻了。
而面前的乔警官显然不属于这一路数,梁依觉得这是个值得合作的人,她再次上下打量了下面前的女人。
一张平直的嘴向上的唇峰给人以标准的微笑,一米七左右的蓝色警服因为肌肉拉扯而牵动的褶皱暴露出女人健身的经历,圆润的眉眼和小巧的脸庞给人以活泼的生动之情,然而梁依轻撇几眼就知——那讪笑的表情甜蜜友善,唯独眼神里没有笑意。不过这一切都被遮盖了,什么都被刚刚好的遮盖了,如同遮盖在宽松衣服下的肌肉,如同敷衍了事工作态度背后的反复隐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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