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4 章

第二天，他就惩罚了她。非他故意，是老天在冥冥之中安排，老天是公平的，他要帮着他惩罚她。

上课的时候，她接到了他的电话。他说他的表姐来了，他要陪着她去办事。他说得很急，让她没有回旋的余地；并且在上课，她不能再多说点什么。

晚上，这是第一个没有他的晚上，她百无聊奈，度时如年。

她看不进书，她已经习惯了他的伴读，尽管她总要忘记他的存在。但没有他的存在，她心烦意乱，如坐针毡，她什么事都做不成，也无法静下心去做。

他把手机关了，还是去了呼区以外的地方？她无法跟他联系。

他们去了哪里？在做什么？

他跟他表姐在一起，他们的感情太好太好太好！但他们是远亲，没有多少血缘关系。

她甚至挽着他的手。她挽着他的手，还叫他‘浩儿’。

甜得发腻，就像情人。

不，我太坏太坏太坏！她比他大七岁！虽然她看起来那么年轻，但她已经是个中年妇女了！

他们就像情人。她们都这样说。

但他们永远不可能是情人！

表哥，告诉我，你们男孩子会有这么坏吗？

那些恼人的日子，苦辣酸甜的日子，斗嘴、赌气的日子，苦涩多于甜蜜的日子，恼恨多于平淡的日子，没有欢乐的日子，——原来是多么欢乐的日子。

今天才是真正的折磨人的日子。

她不时地取下腰间的手机，望着它，不知它今晚为何不呼唤她。

她静静地守在寝室里，一刻也不愿离开。如果他回来了，他会马不停蹄赶来见她的。

但他终究是没来找她。他没回来，他很忙，他是个能干的忙人。

他是个很能干的大忙人，但此刻也该休息了吧？但他还在忙得不可开交，不然，他怎么连电话也不打一个过来呢？

再忙也能抽出时间来打电话。

他是故意不打电话。他要捉弄她，惩罚她过去对他的冷漠。

他要让她体会到突然失去了他的好滋味。

这个可恶的家伙！

他太小心眼了！太小气了！太聪明、太狡猾了！

管你呢！我可要睡了！

第二天，一个没有他的星期六，又回到了过去的孤家寡人的星期六。但她不可能回到过去了，她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男生们不可能再来邀请她去参加他们的活动，而女生们，在沈浩的指导之下，她对她们已经有了深刻而清醒的认识，虽然她们总在主动向她表示友谊，但她并不稀罕。

幸而袁梅今天的家教课推到了明天，她的学生要参加班上的春游。

原来，又到了春天。

她邀袁梅去逛早春的街市。

还请袁梅吃她从没有吃过的麦当劳。

透过麦当劳的橱窗，在楼下的大街上，沈浩和他表姐突然撞破了她的眼球。

他一只手提着好几个男士服装的手提袋，另一只手腾空了好被她紧紧挽着。

他穿了一件新毛衣，英气逼人。

她风衣飘飘，缠拂着他和她自己，娇弱多情。

一忽儿，她的脑袋轰然炸响，她脸色发白、呆若木鸡。

但他们是不可能的！在过去，她不也经常跟表哥手挽着手？

他们只是在百忙之中抽空出来为他选购衣物。

看得出来，他表姐果真很关心他、爱他。

给他打个电话吧！快点，他们就要走远了。

但他的手机是关着的。这一次肯定不会不在呼区内。

他把手机关了。为什么？再愚蠢的人都能明白！

他不想被外人打扰。就像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想被外人打扰。

她的心好恨！恨得不知所云、恨得不知所措，恨得呆头呆脑、恨得她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

好恨哪！

他回来了，星期天晚上，度完了周末就回来了。

还穿着那件毛衣，那条裤子，那双皮鞋。

她冷酷着脸儿，看也不看他。他涎着脸，像只哈巴狗儿似的，凑近了脸向她讨好。

“想我了？”他嘻笑着问。

“才两天呢！”他轻松地叹道。

“我看见了你们。”她语气平淡。

他略略迟疑了一下，才问：“在哪儿？”

“你们手挽着手。”依旧平淡。

他定了片刻，反问她：“不能挽手吗？”

“你还把手机关了！”她怒不可遏地叫了起来。

“那你，干嘛不叫我们呢？”

“我们在楼上！你把手机关了，而我一直以为你们在什么地方忙着呢！晚上都不能返校！而你们却有时间去逛商场！”

“我们确实很忙。那天，不是因为在等一个建材商，我们还没有时间去买东西。”

“但你把手机关了！”

“我没有关机，是手机没电了。”

“手机没电，其他的电话就不可以用吗？”

“你真的想我了？”他的眼睛亮亮的，饱含着捉弄人的笑意。

她盯了他一眼，不作一声。

“好了，宝贝儿，别再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么？”

他又哄了她好一阵儿。她这个难侍候的主儿，也终于能够破涕为笑了。

“你们在忙什么？”气消了，她好奇地问道。

“帮公司买建筑器材。”

“买好了吗？”

“还没敲定。”

“你表姐还在这里？”

“她先回去了。”

“没买好就回去了？”

“一副塔吊就要好几十万，还有其他器材，不可能一下子就买好的。这次她来，也主要是来了解这边的行情，跟那边作个比较。”

“你们晚上住哪儿？”

“住帝王酒店。怎么样，打个电话去问一问吧，看我们开的是不是两间房。”

老实说，她现在就根本没有想到这上面去。如果先前在她怀疑他的时候他说了这话，她倒还能接受他的挖苦。但现在，她感受到了侮辱，虽然她的人格、情操在她看来已经不太高尚了。她不觉沉下脸来，极尽尖刻之能事，道：“如果你觉得，你自己放着寝室不住，非要花好几百块去陪你那个跟你没有什么血缘关系的远房表姐过夜是一件不伦不类、值得人怀疑的事情，那你干嘛当时就不主动回来，不主动脱清干系，却要我去打电话？”

他隐忍不发，沉默着，最后盯了她一眼，就抽身走了。

于是，原来是多么欢乐的日子又来了。

这次，他真的生气了。才好了不到一个小时，他又走了。

她想自己太尖刻了。他只不过是开个玩笑。但她是女孩子，女孩子是矜持的。

他当然主动原谅了她。第二天中午，他就憔悴着一张脸，陪她一起吃午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