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祝月打开次卧的门,看了又看,满意得不行。
这床一看就适合打滚和睡觉!
暖白色的灯光打在亚麻色的被褥上,虎头抱枕像柔软的云朵一般堆在床头,大落地窗照出窗外星星点点的亮光。
短短一个白天,没床的次卧直接“大变活床”,多出了一张三米大床!
还是他有先见之明,早早请来了加急的家装公司,也算是勉强复刻了自己在兽界的卧室,虽然是低配版。
是的,池祝月想和江序同分房睡,这样晚上睡觉就算变出耳朵和尾巴也不用担心了。
学校论坛热帖说过,好室友,是彼此成就的。池祝月自己睡得安心,江序同也不用在他面前装睡,简直是一举两得。
池祝月正沉浸在美好的想象中,冷不丁听到江序同在喊他。
“老公,我衣服忘拿了,在卧室床上,你帮我递一下。”
池祝月感到心里平衡,原来进浴室忘带衣服不是一件小众的事情,他真的经常忘带,而且成年以后一直都是他自己住,这点小毛病就更难改了。
他一进卧室,一眼就看见了摊在被子上的那件蓝色丝绸睡衣,走过去轻轻拿起,隐约还能嗅到上面淡淡的草莓香气。
池祝月抱着睡衣,站到磨砂玻璃门前,水声戛然而止。
浴室的门缝里溢出一缕潮湿的雾气,好似还没来得及消散的月影。
“衣服给你,拿住了。”池祝月大声说,正要把睡衣递到门口,一只手臂突然自门后探出。江序同嫩白的皮肤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一滴水珠顺着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滴落,正好落在了池祝月的指骨上。
像某种不经意的撩拨。
瞬间,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江序同的轮廓在氤氲中若隐若现。
他的发梢还滴着水,睫毛也被雾气染得深了几分,而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朦胧中格外明亮,像晶莹的蜜糖,略带一点慵懒的笑意望过来。
“看够了吗?”江序同低笑,嗓音被水汽浸得微哑。
他伸手接过睡衣,指尖擦过池祝月的手腕,如同一块烧红的铁,烫得池祝月耳根发麻,尾巴隐隐有冒出来的趋势。
池祝月连忙把他的手推进去,啪地一下干脆利落关上门。
卧室顶灯晃得他头晕,他不甚自在地贴了贴自己的额头,觉得自己可能是发烧了。
池祝月第一次觉得听力太好也不是一件好事,他能清晰地听见门对面毛巾擦过皮肤的声音,也能听见衣物和皮肤摩擦的声音。
趁着江序同穿衣的间隙,池祝月顺势说出了饭桌上没来得及说的话:“我在网上订了张三米大床,已经装在次卧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分床睡吧。”
门内穿衣的声音一时停了下来。
池祝月解释:“我是觉得,我们还不熟,分开睡我们两个人都更自在。当然,主要是我的原因,我睡姿不太好。”
他多善解人意啊,还没点破江序同那点装睡的小尴尬。
江序同这次答应得很痛快,沙哑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显得有些空灵:“嗯,理解,在你看来毕竟只是商业联姻嘛,我没问题。”他顿了顿,“只是池老爷子那边……”
池祝月即答:“老登问你你别搭理他,日子是我们在过,关他屁事。”
门内的穿衣声继续响起,即便如此,那声轻微的笑也还是传进了池祝月耳朵里。
“好,对了,”江序同忽然开口,声音低了下来,“明天的聚会,我和你一起去。”
“噢,好呀。”池祝月没多想,直接应下,在微信上给池旭多打几个字的事,还有人陪着去聚会,更好了。
“我想看你穿我送你的那套西装。”
池祝月这才想起来,在老宅敲定婚礼那天,江序同后面确实悄悄塞给了他一个礼盒,说是“结婚礼物”。当时他直接给了张姨,估计被池老爷子塞到了这间新公寓的试衣间里。
虽然可能会有点奇怪,娱乐局穿正式的西装,但池祝月本身对穿衣方面就没太多所谓,他最多只追求舒适度,于是爽快答应了:“好啊,谢谢你的衣服。”
浴室门被打开,带着湿意的江序同走出来,头发软趴趴地耷拉着。
“老公,晚安。”一个湿漉漉的吻落在了池祝月颈边。
池祝月僵住:“晚安?”,说完呼噜了一下江序同湿哒哒的头发,带着一手的水,落荒而逃似的走了。
*
天很蓝,蓝得近乎透明,像是被神明反复淘洗过,过滤掉了所有杂质。
阳光毫无遮盖地倾泻下来,给草原镀上一层耀眼的金绿,草色从近处的翠绿一路向远方蔓延。
池祝月一眼认出,这是家乡的草原。
他幸福地摇晃着油光锃亮的皮毛,灵活舒展四肢,仰头朝蓝天发出长啸。
他,回到家了吗?
不远处平坦的草地上,一道黑影正仰天长啸,那吼声震的草叶簌簌发抖,连风都为之凝滞。
江序同仔细打量着周身的环境,除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蓝天草地自然风光,其中最不容忽视的就是前方那只体型庞大的老虎。
它弓着背,肌肉在皮毛下崩成一支凌厉的箭,每一根胡须都因暴怒而颤动着。
老虎金色的瞳孔随着吼叫在燃烧,利齿森然,仿佛能撕碎虚空。
江序同的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危险,不要靠近,危险。
可莫名的,他竟感觉到了难以言说的亲近。
“我喜欢这种刺激的感觉。”江序同低声自言自语。
他本该在看见老虎的第一时刻就转身逃跑,但当老虎猛然转头盯住他时,某种奇异的感觉在他胸腔中炸开。
那是一种近乎战栗的兴奋。
江序同直直地朝老虎走过去,他看见它的鼻翼翕动,仿佛在嗅闻些什么。
下一秒,老虎朝江序同扑来,锋利的爪尖碾碎了泥土,草屑在天空中飞扬。
江序同站在原地,他在赌。他亲眼看见老虎的眼神从刚看见他的警惕变得柔和起来。
果然,眼看那具充满杀意的躯体越来越近,近到老虎的吐息喷在他的脸上。
然后,它停住了!
江序同听见老虎的喉咙里滚动着低哑的呼噜声,像是小猫在和朋友打招呼,紧绷的情绪一下就松懈了。
“好乖的大猫!”江序同伸出手,试图把掌心贴到它额前漂亮的“王”字花纹上。
老虎低下头,用硕大的脑袋磨蹭江序同的腰,力道大得差点将他撞倒。
“嘿,轻点,我可不是你的小玩具。”江序同用力地抚摸着它的毛皮,听着老虎发出的呜咽声,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真是个大块头,不过,你比我见过所有的小猫都要可爱!”
池祝月在看见江序同的那一刻,心里放起了盛大的烟花。
不仅是他,原来连江序同也来了自己老家!
他激动地跑过去,想和江序同说说话,可一开口,发现自己居然不能说人话了!
老天爷,这一点都不好笑!
谁家兽人变原型不是掌握了两门语言,一门兽语,一门人语。这事传出去他要被笑死了啊啊啊。
可随后,他就听见江序同开始和自己说话。
心路历程be like:
江序同夸我乖诶,但其实我一点也不乖,我很叛逆的。
江序同怎么这么轻,看来不能随便和他玩碰碰游戏了,下次我轻点撞。
江序同说我可爱,哼,算他还有点眼光。
既然不能玩碰碰游戏,那池祝月决定带江序同玩点更刺激的。
“希望,在这里,至少你可以暂时忘掉那些烦恼,享受一下真正的自由。”
池祝月稳住身形,顺势趴倒在地,用头不停蹭着江序同,用尾巴推着他的背向自己靠近。
江序同这一刻好像真正与池祝月心灵相通:“你是要背我吗?”
池祝月不能说话,只能用尾巴把江序同卷起来,轻轻将他放置到自己的背上。
“!!慢点慢点!”
江序同惊呼,双腿吓得夹紧老虎的腹部,手指深深陷进老虎的皮毛里。
池祝月开始奔跑,起初是慢悠悠的踱步,随后逐渐加速。
风呼啸着掠过耳边,草原在江序同的视野里模糊成一片流动的绿,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江序同紧紧贴着老虎脊背,感受着强健的肌肉在身下收缩和舒展,每一次跃起都让他心跳加速,像是他凭空生出了一对翅膀,所以才能感受飞翔。
昔日亲人争权夺利的丑恶嘴脸仿佛也随之消散在风中。
“哈哈哈,我自由了!我自由了!”
池祝月听着江序同情不自禁发出的笑声,觉得快意极了,这说明,是他带给了江序同快乐。
跑过绿野,还是绿野,他们在绿色的草地上纵情地跑着,把心声说给大自然听。
跑了不知道多久,跑到夕阳西垂,他们便一起滚进绿色的草地里。
江序同枕着柔软的虎腹,看天上的云朵被夕阳染成红色。
池祝月用尾巴环绕住江序同的腰,像一条温暖的毛毯。
“真希望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外面的世界太复杂,每个人脸上都戴着面具,我怕我分不清。”江序同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玩闹后的疲惫。
他知道没有人会听见他说的话,也没有人能给他回答,所以他才能畅所欲言。
世界渐渐安静下来。
直到夜幕低垂,星光洒落大地,远方夜虫的鸣叫,和老虎平稳的呼吸声相互交织,谱成了一首最特别的催眠曲,江序同慢慢地再次陷入沉睡。
有时候沉睡意味着清醒的的开始,比如在梦里。
随机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