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我叫佐野千，现在这个被当成诱骗犯的不良少年是我的哥哥，旁边还有他的好兄弟在看热闹。』

……

今天是明司武臣按照约定准时来接弟弟妹妹放学的日子，好兄弟打算改邪归正，佐野真一郎他们几个绝对是要力挺一下的，于是佐野真一郎在今天早上一家人吃早餐的时候就已经和爷爷打了招呼，下午由他去接弟弟妹妹们，也算是陪自家兄弟。

我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谁来接我都一样，爷爷年纪也大了，真一郎年轻，就该接孩子，省得他出去鬼混。

于是今日放学后，没有参加任何社团的不良们一放学就直奔幼稚园，决心要让弟弟妹妹们见识一下自己的好大哥形象，然后就发生了这一幕，从来没来幼稚园接过弟弟妹妹，还梳着奇怪发型的佐野真一郎被防拐卖意识极强的幼稚园老师当成了拐卖犯。

“不是，老师您相信我啊！我真是小千的哥哥，您看我们俩长得多像啊！”

“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小千长得这么水灵，哪里和你像了！”老师紧紧抱着我，生怕下一秒作业真一郎把我从她手中抢了去，周围的家长们也都在围观，指指点点。

“你看啊，这么小年纪，好的不学，竟然来幼稚园拐孩子，太不像话了。”

“是啊是啊。”

佐野真一郎:“……”

确实我和真一郎还有万次郎长得不像，佐野家的四个孩子，真一郎像佐野真，只有鼻子和樱子还有些相似，万次郎长得最像佐野真，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艾玛长得像黑川加莲，这点不必说，而我，长得完全像母亲，和佐野真几乎可以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所以老师觉得我和佐野真一郎不像也是情有可原的。

看着我哥那么可怜，我最终还是开口了:“老师，这真的是我……”

“小千！别怕！老师会保护你的！”没等我说完，我再度被老师打断。

佐野真一郎欲哭无泪。

明司武臣拍了拍自家好兄弟的肩:“原来你从来没来接过他们啊。”言下之意，我以为你这个哥当得有多好呢，“这样吧，我们回去的时候会顺便让佐野爷爷来接你们的。”

明司武臣抱起千寿，带着明司春千夜走了，这是第一次，我眼巴巴的看着春千夜和千寿先离开了幼儿园。

我叹了一声气，望着天花板开始发呆，身边的场地圭介拍了拍我的肩，愉快的拉着万次郎去另一边玩耍了。

『真没用啊，哥哥……』

妹妹的声音悠悠传进佐野真一郎的耳中。

佐野真一郎:“……”

过了大约四十分钟，幼儿园的孩子们已经被接了个七七八八，我们还在门口坐着，而真一郎也蹲在那里，远远的，我看见一个女人匆匆忙忙跑了过来，她越近我看得越清晰。

“是妈妈！”

佐野家的孩子都抬起了头看了过去，佐野樱子已经跑到跟前了，佐野真一郎看见妈妈，神情愈发悲戚，天知道他这四十分钟是怎么过的，他蹲在这门口，老师就不把妹妹给他，整整四十分钟，虽然妹妹嘴上什么也没说，却在心里吐槽了半个小时！

“妈妈！呜呜……”我和万次郎刚跑出来，皆是一愣，谁也没想到最先扑上去的是真一郎，佐野樱子抱住自己大儿子，也是一愣，显然也没想到。

“好了好了。”佐野樱子随手拍了拍自己的大儿子，算是安慰，然后连忙来到守着自家三个小朋友的老师面前，道歉说自己来迟了，“不好意思啊老师，今天他们大哥来接他们，您没见过他所以误会了。”

“这样啊。”老师松了一口气，把我还有万次郎和艾玛交给了妈妈，回头一看，爷爷也来了，“诶？佐野爷爷也来了。”

爷爷走近了，过来看到佐野樱子有些意外:“樱子你怎么来了？”

“我今天下班比较早，回家的路上遇到武臣，他跟我说真一郎接不到弟弟妹妹，我就赶紧过来了，爸你怎么来了？”

爷爷点点头:“从幼稚园到家十多分的路我半个多小时都没见到他们回来，就来看看。”

爷爷说话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真一郎一眼，没说什么，可能是因为有外人在。

气氛有些尴尬，我看着被打击得不行的佐野真一郎，良心的开口说了一句:“啊，小千好幸福啊，多亏了哥哥，今天妈妈爷爷哥哥都来接小千放学了。”

佐野樱子笑了笑，也跟着安慰了自己的大儿子，温柔的说着:“是呀，哥哥是不是对你特别好呀。”

“是的。”我没什么可安慰我哥的，我只能拍拍他的大腿，说了一句，“谢谢哥哥。”

果然，哥哥的小棉袄就算漏风也是小棉袄，佐野真一郎正感动着，然后就听见耿直的佐野万次郎说了一句:“但是你下次还是别来了。”

佐野真一郎:“……”

我窝在妈妈怀里跟老师挥挥手，看了看仅剩的场地圭介，他还是最后一个，我探着身子低着头认真的朝他说:“明天见。”

他笑得很开心:“嗯！明天见！”

……

场地圭介，佐野家院子里最正常的一个孩子，在我们这个七个人凑不出一个爹的佐野道场小团体中场地圭介算是最正常的孩子了，他不像Mikey善恶观模糊，不像小春那样到一定年纪就开始变态，更不像我这样三四岁的躯壳中禁锢的是一个大人的灵魂。

场地圭介不像我们，场地圭介真的很像一个小孩，虽然调皮捣蛋，但是有符合俗世标准的是非观，例如在做一件有可能会伤害到他人的事情时Mikey在没有人约束的情况下多半不会考虑太多，但是场地圭介会犹豫，他会下意识的考虑这种行为会伤害到他人，凉子阿姨是会教的。

除此之外场地还有一点好，那就是一旦成为了他的朋友，他就会对你特别好，而且，想成为场地圭介的朋友并不困难。

我和场地圭介认识的时间跟Mikey差不多，我也只不过比他小两岁，等到场地圭介被凉子阿姨送来道场学空手道的时候我已经会走路会说话了，虽然比Mikey慢一些和场地圭介成为朋友，但认识的时间差不多。

刚来佐野道场的场地圭介很快就和孩子王Mikey还有孩子王的小跟班春千夜玩儿到一块儿去了，很快就发现为什么大家都有妹妹，但是他没有。

那天晚上场地圭介回家问了妈妈一个问题，妈妈觉得好笑，开玩笑说:“那要不你去问问万次郎愿不愿意把妹妹送给你？”

场地圭介真的去问了。

万次郎是个傻子，他是无所谓的，虽然当时我就在他们旁边，但我还是听到我那个不靠谱的二哥说:“可以啊，反正住得这么近，小千随时都可以回家，你回头给我一个鲷鱼烧就行了。”

我:“……”我是什么很便宜的小猫小狗吗？

于是当天下午上完课后，场地圭介一定要带我回家。那时我坐在缘侧上晒太阳，凉子阿姨来接他，他突然朝我跑来，牵着我的手就要带我走，边走还边说:“妈妈，妹妹忘带了。”

我:“……”

我妈:？

理清楚事情的缘由后凉子阿姨摁着场地圭介的头给抱着我的樱子道歉，樱子是个好人呐，当即揉着场地圭介的脑袋表示原谅，还说了:“如果场地喜欢我们小千上话可以经常过来玩哦。”

等到凉子阿姨带着场地圭介离开万次郎就被骂了，我拉着妈妈的裤腿有些期待的看着妈妈:“为什么不打哥哥一顿呢？”

佐野樱子在我的眼神中看见了少儿的纯真和那一点点期许，于是一整个晚上她都在思考，是啊，为什么不打孩子呢？边做饭变想，边吃饭变想，边做家务边想。

最后佐野万次郎还是在睡前迎来了这顿延后的打，虽然只是竹板子敲手掌心。

这是我和场地圭介相识的故事，之后就来到了正常的发展，“哥哥的朋友”和“朋友的妹妹”那种普通发展路线，我们会一起玩，他也会稍微照顾多我一些，但是除此之外，似乎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同。

我正这样想着，牵着爷爷的手走在前往幼儿园的路上，身后突然有人叫了我的名字，是场地圭介。

“小千！Mikey！”

我回头望去，他挣脱了凉子阿姨的手，欢快的朝我们跑了过来。

“早上好。”

“早上好！小千！”小朋友看起来心情愉快，不像我只要是上学就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掏了掏自己的兜兜，抓出了几颗水果糖:“我请你们吃糖吧。”

佐野万次郎伸手过来拿，被场地圭介避开:“妹妹们先挑。”

瞧瞧，凉子阿姨多会教。

艾玛笑得开心，我也从善如流:“谢谢圭介哥哥。”

场地圭介微微愣住，然后莫名其妙的脸红，佐野万次郎有些吃味，毕竟自己的妹妹从不叫他哥哥。

“小千不送你了。”他赌气似的说着。

“诶？你在说什么啊Mikey？”

……

第二天场早上幼儿园门口，我们和往常一样在门口和凉子阿姨还有场地圭介遇见，我笑着朝他们问好，他和往常一样朝我们跑来。

今天场地圭介的手里抓着几朵白色的小花，是街边墙角常见款，他将花递到我面前，凉子阿姨觉得有些好笑，跟爷爷聊了起来:“早上路过小公园，他看见花坛里的花觉得好看，我看他站在那不走还问他想干什么，结果这家伙一把就摘了几朵，说是要送给妹妹。”

妹妹此刻看着被对方递到眼前的花相当感动，我上辈子可是到死都没收到过花这种东西，场地圭介真是个好孩子呢。

我收下了花，笑着对他说了谢谢，可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然后呢？”

然后什么？

“谢谢什么呀？”

谢谢什么？我大脑一片空白，最终还是佐野万次郎最懂他的好兄弟，也可能相同年纪的小男生的脑电波都是对接的吧。

他说:“差不多就行了，这是我妹妹吧？”

我好像悟了。

“谢谢圭介哥哥。”

场地圭介笑了，他很开心，真好哄。

接下来的日子里场地圭介也经常送东西给我，他似乎很喜欢我喊他哥哥，但是我这个人很物质的，一般都叫他场地，有事求他才喊圭介，事办成了就是哥哥，所以他总是想方设法的让我叫他哥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场地圭介和佐野万次郎结束幼儿园生涯，进入小学。

场地圭介和佐野万次郎幼儿园毕业正式小学生的那一天，两家人一起在佐野家庆祝，妈妈们在做饭时场地圭介就跑来问我:“现在我是小学生了，小千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小千能叫我哥哥了吗？”

我眨眨眼睛，给了他一个令孩子伤心的答案:“不要。”

……

我们的幼儿园小队如今只剩下了我、艾玛、春千夜和千寿，我和千寿在一个班，渐渐的也熟悉了起来，很快，春千夜和艾玛也从幼儿园毕业去了小学，每天上幼儿园的便只剩我和千寿，又过一年，我终于从幼儿园毕业了。

日子平平淡淡的过着，我几乎都已经适应了这里的一切，我用了六年才达成对佐野千这个身份的认同，从一个旁观者到参与到“佐野千”的生活。

正式成为小学生的那天，妈妈像对待之前的每一个孩子那样做了一大桌我爱吃的菜，庆祝我的成长，她买了蛋糕，问我未来有什么愿望吗？

我正思考着。

『如果说我现在有什么愿望的话，那应该是妈妈不会死，大哥不会死，艾玛不会死，场地不会死，大家都不会死吧？』

这话我当然不能说出口，我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现场有两个人愣住了，是我的哥哥们，佐野真一郎已经习惯了能听见妹妹的心声，她那些奇奇怪怪又可可爱爱的吐槽每次都觉得很有意思，但唯独这次让他觉得有些不安。

而佐野万次郎也愣住了，他好像听见了小千在说话，可是小千分明没有在说话。

妈妈又问我:“小千有想好愿望吗？”

我点点头，从善如流:“嗯，我要好好读书，考东京大学。”

妈妈笑得眉眼弯弯，给我切了一块满是奶油花的蛋糕。

『我要当大学生，妈妈爷爷可高兴了，奖励我爱吃的奶油蛋糕。』

“噗。”

我抬头望去，是真一郎，我伸手拍拍他:“哥哥你喝果汁都能呛到吗？慢一点，没人跟你抢。”

我忙着照顾让人操心的大哥，没注意到Mikey难得面对甜食无动于衷，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