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银铃心事

晨雾在林间流淌，将白苗寨的竹楼染成朦胧的青色。周俊杰推开窗，看见蓝凤凰正赤脚踩在溪边的鹅卵石上，银白色的长发用一根红绳松松挽着，晨露打湿了她的裙摆，在布料上晕开深深浅浅的蓝。

她手里捧着个陶罐，正在采集叶片上的露水。察觉到周俊杰的目光，蓝凤凰抬起头，异色瞳在晨光中流转着奇异的光彩。她冲他晃了晃陶罐，手腕上的银铃发出清越的声响。

“给大祭司准备的药引子。“她声音里带着晨雾般的湿润，“待会要去圣地，你要不要......“

话音未落，她脚下一滑，陶罐脱手飞出。周俊杰身形一闪，混元灵力在足底流转，眨眼间便掠过十丈距离，稳稳接住了下坠的陶罐。几滴露水溅在蓝凤凰脸上，她眨了眨眼，长睫毛上挂着细碎的水珠。

“谢、谢谢。“蓝凤凰接过陶罐，指尖不小心擦过周俊杰的手背，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她腰间银铃无风自动，叮叮当当响成一片。

周俊杰发现她今天戴的银铃比平时多了一串，最新那串上刻着细密的花纹，在阳光下闪着微光。“新铃铛？“

蓝凤凰耳尖泛红，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串银铃：“是......是成年礼的铃铛。“她声音越来越小，“阿娘说，遇到心上人才能戴......“

山风突然变得温柔，带着初绽的山茶花香。周俊杰喉结滚动，正要说些什么，寨子里突然响起低沉的号角声。

“大祭司召集了。“蓝凤凰抬起头，眼中的羞涩被凝重取代，“源初之地......要开启了。“

......

正午的烈日将圣殿石壁晒得发烫。周俊杰站在祭坛中央，看着大祭司用骨杖在地上画出复杂的符文。蓝凤凰和南宫婉儿分别站在祭坛两侧，一个银铃轻响，一个衣袂翻飞。

“双钥归位，界门重开。“大祭司的嗓音沙哑如磨砂，“周族后人，请上前来。“

周俊杰迈步走向祭坛中心，胸前的古玉突然变得滚烫。蓝凤凰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手指悄悄结了个祈福的手印。周俊杰对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大祭司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随着音节起伏，南宫婉儿锁骨处的印记亮起金光，蓝凤凰后腰也透出光芒。两道光束在空中交织，形成一幅三维地图——正是通往源初之地的路线。

“记住这条路。“大祭司的骨杖点在地图中央的光点上，“界心碎片就在......“

话音未落，南宫婉儿突然闷哼一声，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她锁骨处的印记渗出丝丝血痕，在白衣上绽开刺目的红梅。

“婉儿！“周俊杰一个箭步冲上前扶住她。蓝凤凰也急忙中断仪式，空中的地图闪烁几下后消散无踪。

“皇族血脉沉寂太久。“大祭司取出药粉洒在南宫婉儿伤口上，“需要时间适应印记的力量。“

周俊杰看着南宫婉儿苍白的脸色，眉头紧锁：“今天就到这里吧。“

大祭司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明日月圆之夜，是开启源初之地的最佳时机。你们......好好准备。“

......

傍晚的炊烟袅袅升起，寨子里飘着糯米酒的甜香。周俊杰坐在竹楼前的台阶上，打磨着随身的长剑。剑身在夕阳下泛着橘红色的光，映出他沉思的面容。

“给。“

一只纤细的手递来竹筒杯，里面是冒着热气的药茶。蓝凤凰在他身边坐下，银铃随着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她已经换下了圣女的盛装，穿着简单的蓝色布裙，发间的银饰也取下了，只在腰间系着那串新戴上的铃铛。

“安神的。“她指了指竹筒，“加了山蜜，不苦。“

周俊杰接过竹筒，指尖相触时，蓝凤凰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药茶入喉，甜中带着微微的苦涩，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担心明天的仪式？“周俊杰放下竹筒。

蓝凤凰摇摇头，异色瞳望向远处的群山：“我是在想......如果真如预言所说，你集齐五块界心碎片后，会不会......“她声音低下去，“会不会忘记现在的一切？“

晚风拂过，带着山间特有的清凉。周俊杰看着蓝凤凰被风吹乱的银发，伸手替她将一缕发丝别到耳后：“不会的。“

“可是水镜显示......“

“凤凰。“周俊杰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找回多少记忆，我永远都是现在的我。“他指了指她腰间的银铃，“记得你给我的承诺吗？“

蓝凤凰眼睛一亮，从腰间解下那串新铃铛：“山崩不断，水流不散。“她将铃铛系在周俊杰的剑柄上，“这是我的承诺铃，现在它是你的了。“

铃铛在剑柄上轻轻摇晃，发出悦耳的声响。周俊杰突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白玉佩——那是周震山在他成年时送的礼物。

“交换信物？“他将玉佩放在蓝凤凰手心。

月光下，蓝凤凰的脸颊染上绯色。她小心地接过玉佩，指尖在上面轻轻摩挲：“这是......“

“我父亲给的。“周俊杰声音柔和，“现在它是你的了。“

蓝凤凰将玉佩贴在胸口，眼中闪着水光。她突然凑近，在周俊杰脸颊上轻轻一吻，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欢快的声响。还没等周俊杰反应过来，她已经跳起来跑开了，银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闪亮的轨迹。

“明天见！“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欢喜。

周俊杰摸着被亲过的脸颊，摇头失笑。剑柄上的银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像是蓝凤凰欢快的笑声。

......

夜深了，周俊杰却辗转难眠。他起身走到窗前，看见蓝凤凰独自坐在远处的山崖边，对着月光摆弄着什么。好奇心驱使下，他悄悄走了过去。

靠近了才发现，蓝凤凰正在用红绳编织着什么，嘴里还哼着古老的苗歌。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一层银色的光晕。

“还没睡？“周俊杰轻声问。

蓝凤凰吓了一跳，手里的东西差点掉在地上。见是周俊杰，她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藏了藏手中的东西：“在编......编手绳。“

周俊杰在她身边坐下，看见她膝上放着几条编到一半的红绳，还有几个小巧的银铃。“给我的？“

蓝凤凰点点头，耳根通红：“是护身符。每个铃铛里都封了一滴我的血，如果......如果你遇到危险......“她声音越来越小。

周俊杰心头一热，伸手接过那半成品。红绳编织得紧密整齐，能看出编织者的用心。“教我？“

月光下，两人的手指在红绳间穿梭，时不时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蓝凤凰教得认真，周俊杰学得专注，谁也没注意到远处竹楼上，周清雅正倚窗望着他们，嘴角挂着欣慰的微笑。

“这里要绕三圈......不对，是这样......“蓝凤凰的手覆在周俊杰的手上，引导他的动作。她的掌心温暖柔软，带着些许薄茧。

周俊杰突然反手握住她的手指：“凤凰，等一切结束后......“

蓝凤凰抬头看他，异色瞳中映着满天星光：“嗯？“

“我想带你去看青州城的海棠。“周俊杰轻声说，“你一定会喜欢。“

蓝凤凰眼中泛起水光，她用力点头，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说好了！“

夜风轻拂，带着山花的香气。两人肩并肩坐在山崖边，看着月亮慢慢西沉。剑柄上的银铃和膝上的红绳手链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是无声的承诺。

明天就是开启源初之地的日子，前路充满未知。但此刻，月光下的两颗心前所未有地贴近，仿佛所有的风雨都无法将他们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