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一

“终于舍得回来了？”谈尧挑眉看过来。

一次性纸杯泡的茶包泛着热气，顾黎舟在几个人对面坐好。

摸鱼果然是上班最好的休息方式，刚开始看他们打游戏还有些辣眼睛，把他们当直播间的水友看释然多了。

“我怎么可能不在？”

工作人员组织拉好十人的征兆房间，官方号在观战位，同比赛一样，顾黎舟在对局正式开始之后不得再说话，只能观战。

赛场上由于选手英雄池，版本，选择顺序，还有全局BP，教练的BP其实受到了很多的限制。

把把优的阵容几乎不可能，只要不是脑子一抽过分到二八开，决定胜局的依旧是选手的临场发挥。

BP上的田忌赛马也是这样的，一个队被连拿几分失去信心或者进入对方赛点时，就不得不放弃原来的BP安排，将未出的强势英雄在一局里同时拿出来。

领先的队伍可能也会因此改变，将本来该在本局使用的强势英雄放在之后使用，不浪费未出的英雄池，以中等甚至下等马对战敌方的上等马。

不过目前还用不上这么多。

因为这些选手的英雄勺可以提供的排列组合太少了。

另一边Carry估计也不好受，连亚瑟都选出来了，仔细看英雄强度不如巅峰赛。

但在控制和配合上更像一个团队，有明确的节奏和核心。

三场比赛一个多小时结束，顾离舟起身做临场复盘，这样的复盘一般是去休息室的路上就能简单做完，毕竟目标还是赢下下一场比赛。

而且职业选手几乎很少犯操作上的错，两下就能讲完判断上的误区。

连招和应对出装，即使不是自己的位置也要知道每一个英雄技能打法，黑色的笔在白板上潦草画着英雄技能的指示方向和范围。

“技能的实际释放范围其实比指示范围大，下次可以的话稍微偏移方向，侧着释放。”

顾黎舟说着回头看赵蒽，他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已经记住，他旁边的谈尧则捂着嘴悄悄打一个哈切。

三局游戏已经复盘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到最后一场，他收起和赵蒽传的小纸条，想着上面潦草的一句“饿了”，笑着问顾黎舟。

“教练，我们还要复盘多久啊。”

“这个讲完吧。”

顾黎舟把自己的眼镜找回来了，现在推着眼镜像一个随意的年轻老师，讲完了最后一个问题。

“明天上午练一下熟练度，下午应该会有训练赛。”

谈尧把纸条传回去之后又不接了，留赵蒽坐在他身边尴尬的不知道递不递。

“好——教练好帅啊。”

谈尧说完往椅背上一躺，双手抱在胸前直接开始调笑。

顾黎舟合上笔记本轻轻往他手背上打两下，“教练还未成年，不准调戏教练。”

成年了就可以调戏了吗，赵蒽猜谈尧这个男孔雀肯定这样问。

“教练，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果然。

“你未成年谁给你做的腾讯游戏人脸识别？”

顾黎舟低头打开手机，箫声给他发来了餐厅地址，说在楼下等他，他单手打字回复着箫声，下意识要回答谈尧。

“是我——这不是你该知道的。”

谈尧起身，两步追上去，搭上顾黎舟的肩，“今天晚上来不来？”

“应该来吧，怎么了？”

“带我上分。”

“行，给你看看我的小国标。”

谈尧送到了教练休息室的门口转身走了，顾黎舟的眼镜盒还落在里面，休息室里空无一人，但Carry的手提袋还在，估计还没复盘完。

录制时间弹性很大，顾黎舟轻手关门准备离开，另一只手抵住了门。

江静斯。

顾黎舟蹙眉，不想和这个神经病聊天。

“万里船。”

江静斯先喊住了他，顾黎舟回头看他，相当高的身高平视着淡淡望过去。

“有事吗。”

“不要把自己的人际关系交给粉丝去处理。”

给谁当爹呢，顾黎舟气笑了，想也不想直接骂。

“你发什么癫？”

无论是箫声还是万里船都是很小的年纪走上赛场，只是两个人都很幸运，在迎来大面积黑粉之前就有了喜欢他们支持他们的人。

但这不代表他们能处理好和粉丝的关系。

粉丝的话哪些听哪些不听，不是他们在某个年龄段可以独自判断的。

所以江静斯只是想提醒一下万里船，因为粉丝只能看到的不完整的一面改变自己是件很蠢的事情。

不过看起来万里船貌似比他想象的更蠢。

“呵呵。”

骂的还挺粗鲁，江静斯教他一下什么是优雅的骂人。

他轻笑一声。

“小时候发烧你妈没背你去医院吗？”

“江静斯，你是最该去医院看脑子的，我很忙，有什么话跟医生说。”

顾黎舟将门拉上，让撑着门的江静斯一个踉跄。

这次江静斯是真的无语了。

他和万里船无冤无仇，他讨厌自己完全没有道理，他去善意提醒万里船还被他这个态度对待。

Carry回来的说话就看见独行敞开腿翘二郎腿在冷脸。

“你怎么了？”

Carry还以为他也被明星气到了。

但这不正常，独行这个脾气什么话都敢说，有仇都当场报的，还会被气到？

江静斯和Carry认识多年了，休息室的录制他也能找联盟那边剪掉，说起话来就更无所谓了。

简单两下把前因后果讲完了。

“他又在莫名其妙发什么脾气？”

Carry一边做咖啡一边听，一杯热乎咖啡加上冷的纯牛奶递给独行。

疑似在大量的牛奶发现了少量的咖啡液，江静斯当喝咖啡味牛奶喝。

Carry在他对面的沙发坐下，手指扣着陶瓷杯子，愣了一下。

“你觉得我劝他的话说的不对？”江静斯问。

“不是......是后面那句。”

Carry欲言又止，还是告诉了独行。

“他好像很早就没有父母了。”

咖啡呛了一下，休息室安静了良久。

精心挑选的湘菜馆，柔和的灯光打在热菜升起的雾气里。

一开始顾黎舟拒绝了箫声，他和箫声最多是普通同事的关系，没有必要专门出去吃饭。

但箫声。

他坐在对面，沉默的不像镜头前笑着的人，也不像SMG基地里那个被其他人当小孩子宠的天才边路。

成长的路上要失去好多，箫声好几次午夜梦回到那个洒满金色雨的场馆。

就算百年已经劝过他很多次了，他们的实力就算是发挥百分之一百二十都战胜不了那个时候的SLG。

但箫声还是会想，如果他那个时候再努力一些，至少打出“箫声”的水平，是不是他们就会拿下一个冠军，就算万里船走了，他的生涯永远会刻着一个在SMG拿下的冠军。

明明已经战胜过SLG了。

不如万里船。

拖累万里船。

比较不止是偷走幸福的小偷。

万里船走之后箫声没有生活被打扰后恢复平静的惬意，每一个训练的下午，折柳喊他去入侵野区，他觉得旁边站着的还是某个黄昏上分，告诉他“包c不包赢”的中单。

你是夜空里明亮的星星，但你现在站到了太阳的旁边。

箫声知道他输了。

没有坚定最开始打比赛的初心，也违背了他的善意。

不是像几年前一样因为自己年纪小，所以顺口的把所有人喊哥。

“船哥，网上说这个好吃。”

有天和WYG的比赛结束，他看见万里船一视同仁地给折柳拥抱，说：“进步了。”

箫声突然意识到，让这段时间他痛苦的，可能对万里船来说不值一提。

“嗯，你也多吃一点。”

所以箫声单方面道歉完，只是单纯想请顾黎舟吃饭。

他们两个好像没有单独吃过饭。

这是第一次。

“和箫声吃饭去了?”

没监控的酒店附近超市，谈尧戴上口罩裹得严严实实随口问。

“你怎么知道？”

“呵呵，他的眼神太奇怪了，像你把他甩过一样。”

顾黎舟嘴角抽抽，已经理会不了谈尧越界的内容，“我是直男。”

谈尧耸肩，顺手捎一听罐装无糖可乐，“谁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