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穿越线索

客栈里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烛火的火苗诡异地拉长，在墙上投下三人扭曲变形的影子。

“青萝毒仙……”毛立仁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那个被万蛊盟逐出师门的……”

“巫相。”许春阳接话道，“万蛊盟以虫炼蛊，她却另辟蹊径，以草木炼蛊。如果北域真的有这种幻术的话，就只有可能是她，据说她培育的……”

周远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他死死抓住桌沿，发现自己的右臂上不知何时浮现出几道淡绿色的纹路，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能让中术者……遗失记忆……”许春阳的声音忽远忽近，“在同样的场景下……一遍遍重复做着相同的事……自己……却察觉不到……”

“砰！”

周远重重跌坐在瘸腿的凳子上，桌上的烛火剧烈摇晃。在明灭不定的火光中，他惊恐地发现——

许春阳和毛立仁的脸，正在以诡异的频率……交替变幻。

一股杏香味儿飘来……

他眼前骤然一黑，黑暗如潮水般涌来……

坠落。

永无止境的坠落。

周远感觉自己正在被黑暗溶解，连“周远”这个存在都开始模糊……

周远听到一个浑厚的声音在颅腔内回荡，

“人身七百二十穴，十二经络藏玄机。五十二单穴，三百零九双穴，五十经外奇穴，一百零八要害穴……”

剧痛中，九颗星辰突然在黑暗中亮起，对应着命门、至阳、大椎、百会、膻中、神阙、气海、涌泉、印堂九大灵窍。每颗星辰之间都缠绕着荆棘般的黑气。

“玄炁九转，贯通经脉，是为小周天。“声音突然变得清晰，“命门通至阳，可纳天地元炁入丹田“

九颗星辰渐渐黯淡。

画面一转，一个虚构的人影出现在周远面前，周远看到这人影经脉里赤红的内力在沸腾，每次冲击命门穴，他的皮肤就浮现出焦黑的龟裂纹。有团青色藤蔓状的雾气正在他经脉中蔓延，与赤红内力相互撕咬。

渐青色雾气支撑不住，渐渐消散。

这……这是我的经脉？

“我只能帮你纳入元炁，贯通经脉则要靠你自己苦修。”那声音渐行渐远。

忽然，一束天光刺破黑暗。

周远踉跄着走向光源。光芒里，熟悉的石台静静伫立，那是只憨态可掬的石雕熊猫，双掌托举着一块莹白玉石。玉中金芒流转，忽明忽暗，像在呼吸。

“又来了。”周远麻木地伸出手。自穿越的这四年来，他每天都会做这个梦，这个梦境如同附骨之疽。每次触碰玉石，便是梦醒时分。

指尖触及玉面的瞬间，异变陡生！

“锵——”

玉石突然爆发出清越鸣响，金光大盛。周远的视野被强行撕裂，另一幅画面硬生生挤了进来。

……

幽深竹谷，雾霭沉沉。一只老熊猫踞坐青石之上，身前无客，唯有山风穿林，竹影婆娑。它掏出一把古旧铜钱，三枚一组，在爪心摩挲良久，忽地一抛。

“叮——”

铜钱坠地，两反一正，震下坎上，得“解卦”。熊猫眯眼细看，又连掷五次，六爻终成。“卦象显吉，但第三爻阴动，主事有蹉跎，需借外物化解。”

它挠了挠圆肚皮，沉吟道：“所得之人，吉中藏滞，虽成却迟……”

忽而，卦台微颤。一枚铜钱无风自动，竟直立旋转！熊猫耳尖一抖，鼻头耸动，黑豆般的眼睛骤然睁大。

“咦？”

铜钱越转越快，最终“铮”的一声，倒扣在卦盘上，显出“离卦”之象。熊猫盯着卦象，爪尖微微发颤。

“离为火，火主变……”它喃喃自语，又低头嗅了嗅铜钱上的气息，忽然僵住。

“不对！”

它猛地抬头，竹叶沙沙作响，仿佛天地也在低语。

“此人……四年前就已在此世？！”

熊猫的圆脸上浮现出一丝震惊。它缓缓低头，盯着卦象，爪心不自觉地攥紧。

“天机竟如此错位……”

夜风骤起，竹影摇曳，月光洒在卦盘上，映出铜钱冷冽的寒光。

“童儿。”老熊猫低唤，声音裹挟着夜露的湿润。他蜷坐在蒲团上，厚重的黑白毛发在月光下显出银灰的色泽。

“师祖，弟子在。”身着灰色道袍的童子躬身应道，宽大的袖口垂落，露出半截稚嫩的手腕。发髻上的木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老熊猫从怀中缓缓取出四卷古图，分别是青白红黑四种颜色。

“将这天地人合四张图交与你白师兄，叫他下山走一遭，将图散播到北域，引那人来见我。”

“谨遵师祖法旨。”童子双手接过四色图卷，随即退下，身影隐入竹林深处。

夜风拂过，竹叶沙沙作响。老熊猫独坐庭中，铜钱在掌心泛着冷意。他抬首望天，明月半掩于流云之后，远山如卧龙盘踞，沉默而苍茫。

良久，他低叹一声，叹息声融进渐起的夜雾里。

……

四年前？那不正是我刚穿越来的时间点吗？

那只人立而坐的老熊猫，不仅会说话，还能占卜天机……

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这熊猫的声音，竟和先前在识海中指点他修炼“玄炁”的神秘声音一模一样！

这“合”字图，难道真是出自他之手？

他为何要寻我？

寻我……又要做什么？

无数疑问在脑海中翻涌，可周远却感觉一股久违的炽热在胸腔里燃烧，心脏剧烈跳动，血液奔流，指尖甚至因兴奋而微微发颤。这是四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如此鲜明的“活着”的实感。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初来此界时的惶恐茫然，在客栈跑堂时的谨小慎微，跟随佣兵团在刀尖舔血的生死一线……每一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他都在怀念那个有手机、有网络、有空调的和平世界。

“没有系统，没有金手指……”周远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那些小说里的穿越者哪个不是顺风顺水？唯独他，光是活下去，就耗尽了全部力气。

黑市的悬赏、同伴的背叛、无处不在的死亡威胁……这四年，他就像行走在万丈深渊之上的独木桥，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但现在。

周远的目光重新聚焦在那只熊猫身上，漆黑的眸子里燃起四年未见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