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辰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混沌之气在经脉中如汹涌的潮水般逆行。
他实在不敢再去看月华眼中那翻涌如澜的复杂情绪,匆忙说道:“那个……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去解决麻烦了!”
话音未落,识海空间陡然如被巨力扭曲,他的身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撕扯,瞬间化作一道流光,消散在那漩涡的深邃之处。
太渊剑“嗡”的一声,似带着几分不甘地坠落在地,那清脆的震颤声,仿佛一记重锤,惊醒了怔在原地的月华。
她茫然地望着空荡荡的识海,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触碰楚辰发梢时那酥麻的触感。
夜风轻轻拂过,卷着点点破碎的星光,掠过她的裙角,仿佛也将那句尚未出口的“别走”,揉碎成了飘散在风中的熠熠光点。
良久,月华缓缓弯腰,拾起那柄太渊剑。她将冰凉的剑脊贴着心口,缓缓坐下。
远处,楚辰离去时搅乱的灵纹正在缓缓重新流转,月华却忽然轻轻笑出声来,那笑声清越,惊飞了栖息在阴阳鱼阵图上的几只光蝶。
“逃什么呢?”她喃喃自语,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剑身蜿蜒的纹路,“只要你在,这方识海,便是我的归处啊。”
星河流转之间,她静静地倚着太渊,阖目而憩,任由识海的薄雾,如轻柔的纱幔,漫过她的裙摆。
那些慌乱与悸动,在这一刻悄然沉淀,化作她唇角一抹释然的弧度。
比起千亿年孤寂漫长的等待,此刻能听见他偶尔紊乱的心跳,能在他思绪的角落悄然生长,于她而言,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别样的圆满?
楚辰猛地睁开双眼,额间的冷汗已悄然浸透了鬓角。识海中月华的身影还未完全消散,而胸腔里翻涌的复杂情绪,却已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捏得泛白,目光望向窗外如墨般浓稠的夜色。楚江、楚源兄弟二人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既然你二人一心想置我于死地,那我也绝不容情!
他深吸一口气,将太渊收入识海。剑身入体的瞬间,一股清凉之意顺着经脉缓缓游走,竟莫名让他想起月华眼底那波光流转的动人模样。
楚辰无奈地摇了摇头,强行将这些杂念甩出脑海,而后披上玄色斗篷,如同一道鬼魅般的黑影,迅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楚家府邸,灯火在夜色中如点点寒星,稀疏地闪烁着。守夜的侍卫们迈着整齐而又刻板的步伐,间隔有序地巡逻着。
那巡逻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里,仿佛重锤敲击在楚辰的心弦上。楚辰凭借着对地形的熟稔,如一只隐匿于黑暗中的鬼魅,轻巧地避开了明岗暗哨,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楚江的院落。
屋内,传来阵阵如雷的鼾声。楚辰屏息凝神,轻轻推开窗户。月光如银霜般,顺着窗棂缓缓流淌,洒落在床榻之上,映出楚江横陈的熟睡姿态。
“别怪我心狠。”楚辰握紧手中不知何时出现的匕首,正要动手,忽闻隔壁院落传来一丝细微的异响。他心头猛地一紧,身形如电般急退,隐入阴影之中。
只见楚源手持长剑,神色匆匆地往这边赶来,嘴里还嘟囔着:“大哥!有消息说那小畜生还活着......”
楚辰瞳孔骤缩,寒光在眼底闪过。看来今夜,倒是省了他再跑一趟的功夫。
他摸了摸怀中的太渊剑,虽尚未能完全掌握其威力,但用来对付这两个蠢货,想必也足够了。
嘴角勾起一抹森冷的弧度,他隐去气息,如捕猎的猛兽般,静静等待着最佳时机。
楚源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楚江也被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三更半夜的,慌什么?”话音未落,楚辰已如离弦之箭破窗而入,手中匕首直取楚江咽喉。
楚江瞳孔骤缩,本能地后仰躲避,匕首擦着他的脖颈划过,在墙上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小畜生!你竟敢......”楚源怒吼着挥剑劈来,剑风凌厉。
楚辰身形一闪,巧妙避开,顺势抽出太渊剑。木剑出鞘的瞬间,一道幽光乍现,屋内的烛火竟同时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楚江惊恐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楚辰却不答话,运转玄溟心法,混沌之气注入剑身。
太渊剑发出低沉的嗡鸣,黑白两道光芒如游龙般在剑身上游走,照亮了楚辰冷冽的面容。
楚源仗着自己修为比楚辰高,壮着胆子再次冲上前。楚辰眼神一凛,挥剑迎击。
剑刃相交的刹那,一股强大的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炸开。楚源只觉虎口发麻,长剑险些脱手,而楚辰的太渊剑却势如破竹,在他的剑身上留下一道裂痕。
“不可能!你的修为明明......”楚源话未说完,楚辰已经欺身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胸口。楚源踉跄着后退,撞翻了一旁的桌椅。
楚江见状,捡起地上的烛台砸向楚辰,转身就想逃跑。
楚辰冷笑一声,太渊剑脱手飞出,如一道流光穿透楚江的肩胛骨。楚江惨叫着扑倒在地,鲜血染红了青砖。
楚源想要趁机逃走,却发现自己的退路早已被一道黑白交织的光幕拦住。
“今日,就是你们的死期。”楚辰缓步走向瑟瑟发抖的楚源,太渊剑飞回他手中,光芒愈发耀眼。
楚源绝望地闭上双眼,只听见一声凌厉的剑啸划破夜空,随后便是一片死寂。
解决完两人,楚辰收起太渊剑,望着满地狼藉,心中却没有预想中的畅快。他知道,楚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但至少,短时间内他不必再担心背后的暗箭。
临走前,他瞥了一眼楚江的尸体,低声道:“这是你们自找的。”
夜色依旧深沉,楚辰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只留下这座满是血腥味的院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楚辰翻过高耸的院墙,月光将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拉得老长。往日熟悉的小院在夜色中寂静无声,推开斑驳的木门时,门轴发出的吱呀声惊飞了檐角栖息的夜枭。
他拖着沉重的步子迈进内室,血腥味混着被褥间残留的淡淡松香味,让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和衣倒在床上,他盯着头顶破旧的帐幔,楚江、楚源垂死挣扎的模样在眼前不断闪现。
可不知何时,那些狰狞的面孔竟渐渐模糊,化作月华垂眸浅笑的侧影。她倚着太渊剑说话时发梢轻颤的弧度,还有方才在识海对视时,眼尾那抹快要溢出的水光,像藤蔓般缠住他的思绪。
楚辰烦躁地翻了个身,锦被蹭过脸颊的触感,竟让他想起月华指尖拂过他发梢时的温度。他猛地用手臂盖住眼睛,在心底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才除掉心腹大患,此刻却像被抽走了浑身力气,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而在识海深处,月华枕着太渊沉沉睡去,嘴角不自觉扬起甜美的弧度。
晨光刺破薄雾时,三声嘹亮的鸡鸣撞碎了楚家老宅的寂静。
楚辰背靠柴房斑驳的土墙,指尖微动间,太渊剑化作一缕黑白交织的流光没入眉心。玄溟心法运转如潮,将混沌气息尽数收敛,唯有掌心残留的剑纹微微发烫,提醒着昨夜的杀伐。
议事厅外的哭嚎突然尖锐起来。
楚江之父踹开鎏金雕花门,蟒纹袖口在门框擦出刺耳声响:“老祖!我儿好端端的,怎会在后院暴毙?定是有人暗中......”
“够了!”楚天阳眼中闪过一丝红光,拄着龙头拐杖震了震地面,朱漆大门洞开时卷出阴冷的风。
楚江之母突然扑到楚天阳脚边,凤钗在青砖上磕出脆响:“求您彻查!江儿的伤口分明是......”
“不过是冲撞了后山邪祟!”楚天阳甩开她的手,袖袍扫过烛台,火苗剧烈摇晃。
楚辰垂眸盯着地面,识海深处月华的气息轻轻缠绕上来。他暗运心法,将翻涌的气血压回丹田,混入人群中缓步后退。
之后楚家众人开始议论道玄宗入宗试炼事宜,楚江楚源之死也已翻篇。
楚辰有惊无险地混过这场风波,待楚家议事厅重归寂静,他返回小院,反手闩上门,倚着斑驳的土墙缓缓滑坐在地,直到此时,紧绷的神经才如弓弦般松弛下来。
此后的日子,楚辰将自己关在小院内。他取出从灵宝阁换来的阵旗,在院中布下聚灵阵。青雾缭绕间,灵气如涓涓细流汇聚而来。服下聚灵丹,任混沌之气在经脉中奔腾流转。
太渊剑安静地沉在识海深处,唯有月华偶尔传来的一丝波动,提醒着他并非孤身一人。
半月后的深夜,楚辰在修炼中突然心神一动。他轻闭双眼,意识沉入识海。
阴阳鱼阵图依旧缓缓旋转,月华倚着太渊剑假寐,察觉到他的到来,睫毛轻颤,睁开眼时,眼中映出的星光比往日更加明亮:“你终于来了。”
她起身时,裙摆扫过流转的灵纹,“这段时间,太渊与你的契合度似乎更高了。”
楚辰望着她发间若隐若现的微光,喉咙发紧:“多亏有你......在识海护持。”话一出口,他便有些懊恼,这般直白的致谢,倒显得生疏了。
月华却笑了,笑声如清泉击石:“我们同住一片海,何须言谢?”她指尖轻点,太渊腾空而起,黑白光芒交织成网,“来,试试现在能引动几分威能。”
识海之中,一人一魂一剑,在幽光中展开新的修炼。而院外,楚家的夜色依旧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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